第七章(第7/9页)
在他大力钳制下,巫镜的酒醒了一半,疼得眼圈都红了,叫道:“你……你……我……我他妈……”
“若再让我见到你醉酒,我就亲自押你回冥窟。”巫劫道:“你最好永远记着这句话。”
这句话他说得平淡,巫镜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揉揉眼睛,突然觉得眼前的巫劫好象变成了另一人,但究竟变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的头仍然很痛,双腿乏力,靠着墙昏头昏脑地坐着,忽听巫劫又道:“休息一下罢,明早我们就走。”
“去……去哪里?”
“回昆仑。”
“啊……”巫镜使劲揉着眼睛:“蜀王取消了城门禁令?”
“我要出去,”巫劫将竹竿从右手交到左手,冷静地道:“有谁想阻拦的,可来一试。”
巫镜怔了半天,骤然脚肚子一痛,却是在冰冷的地上久坐抽筋了。他拼命蹬着腿,倒抽着冷气地道:“你……你……嘶……不是说发下重誓……”
“明天,我要离开这里。明天,我,必须离开这里。”巫劫站起身,他的眼睛幽幽发亮,声音巨大得如同雷霆一样在禁制封闭的房间里隆隆震响:“明天,没有谁可以阻止我离开这里。我曾发下重誓,若伤一名蜀人,人神共击。人,我不怕!神,便来击我好了!来呀,来呀!明天我要离开桫椤城!”
“我的个老亲爷呀!”巫镜两眼一黑,心中惨叫道:“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疯了!”
当巫镜惊恐万状的想要爬得离巫劫越远越好时,在桫椤城另一个更加偏僻阴暗的角落,幕蹲在火坑前,头埋在膝盖和手肘窝里。
火坑早已经熄灭了,周遭冷得象冰窖,她的双脚在冰冷的地上挪来挪去。沙昆默默地屹立在一旁。
过了很久很久,幕终于下定决心地道:“我……我想离开了。”
“现在就走么?”沙昆并不感到惊异。
“恩……越快越好。”
沙昆点点头。他那半透明的身影在黑暗中隐隐发着光,这光芒如同茗沾湿了水所发出的光一般。这是死去了的卜月潭的光芒。
幕看见了沙昆的光芒,便伸手到旁边的水罐里搅了搅,拿出来时,手指间也微微发出了光亮。她瞧着这暗淡的光,深深叹息一声:“姐姐发出光芒,好象明月照耀天际。而我呢?只不过是鬼火罢了。咳咳……”胸中一阵憋闷,她用手死死顶在肋骨上,忍着就要爆发的咳嗽。
“为何要走?”沙昆问:“你对这里已经厌烦了么?”
“不……因为……我怕。”
“害怕?”
幕待那股憋闷稍缓,才到:“是啊。就象那人怕听到我的笛声一样,我也怕再见到他的眼泪。”
沙昆沉默良久方道:“你不怕后悔么?”
幕歪着头笑笑:“不怕。因为没什么可后悔的。”
“那你流泪做什么?”
幕使劲抹抹脸,继续笑道:“没什么,只是冷罢了。不过明天……明天就好了……”
“那么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天下这么大,到哪里不是一样呢?”
她一边说着,一面站起了身,拿起包着铜剑的包袱。沙昆的身影慢慢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幕推开房门,走到院中。银灰色的半月从山头升起,映得院子边上一口破缸里片片白光。幕在缸里接了一皮囊的水,挂在腰间,说道:“走罢!”
一阵风,牵起了幕的长发,她纵身而起,赤脚轻轻踏在铜剑上。褪去了黑布包裹,剑身显出幽幽的绿色,月色照耀下,光影波动,仿佛碧池。
她向着最高的山峰的方向直直飞去,穿越了无数层薄薄的从山林间透下来的雾气,须臾,飞越了山头。铜剑绕着山头转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