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7/8页)
“好。我听见风从东面来,带来水的味道。那水一定很平静,却不清澈。水里的鱼儿想要游到哪里去呢?沧海无边无际,鱼儿却找不到。”
女子道:“你知道沧海在哪里吗?”
“知道。极遥远的东方。”
“沧海……大吗?咳咳……”她掩嘴咳嗽。
“大。沧海连接四域,环抱中土。沧海之外就再没有世界,一片虚无了。北冥有一种神兽鲲,它若化而为鸟,其翼若垂天之云。听说鹏从北冥海里起飞时,一跃三千里,却仍然无法飞越沧海。”
女子点头道:“咳咳……想来多么宏大呀。我虽只是蝼蚁,却也向往沧海,不知此生能得一见否……你到过沧海吗?”
巫劫道:“我只到过沧海的边。放眼望去,你想象不到的深远广阔。没有人真正见过沧海的尽头,也许只有日月星辰或得一睹吧。”
女子听了,幽幽叹了口气,举起笛子,怔了片刻,却又放下,问巫劫道:“阁下想要听什么曲子吗?小女子愿为君吹奏一曲。”
“我吗?我不知道。我对音律完全不得要领呢。”巫劫将石子远远抛出,笑道:“可是我却很喜欢听,尤其是竹笛。今晚能听到姑娘的笛声,已经很是感激了。不知可否有幸知道姑娘的名字?”
那女子犹豫片刻,柔声道:“我……我叫做茗。阁下呢?”
巫劫全身绷得笔直,“我是劫”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有一个念头象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硬生生吞下这句话,头垂得更低。直到那女子第二次问,他才迟疑地道:“啊……我……我叫做枢伯。”枢是父亲的姓,除他之外,父亲再无子女,自然当得起枢伯这个名字。
那女子站起身来,道:“枢伯,我现在还没想好该为你吹奏什么,等我想到了再吹给你听,好吗?”
巫劫道:“好……好……可是那时,姑娘如何找得到在下?”
女子道:“想要寻的,便寻得到。寻一个人,总比寻找自己的归宿容易。再见了。”说着转身便走。她杵着某件沉重的东西探路,扑扑闷响声中,去得远了。
她往桫椤城中走去,忽然,脑海里响起一个缥缈的声音:“那人非等闲之人呢,幕。”
“我知道。”
“你完全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我只教了五天,你便能学到这种地步,真是让我惊讶。”
“我……我害怕。如果被郁的同伙们发现,我就死无全尸了……”
“别怕。没有人能猜到你能御剑飞行,这么短的时间就远远离开卜月潭。他们大概还在卜月潭周遭寻你。”
“可我不明白……难道他们也不能见到我背上的昆仑镜么?这可是神器啊。”
“昆仑镜只吞噬,不发出一丝逆天之气,所以帝之十宝里,它是最隐蔽的一件。”她杵着的东西从麻布里冒出一头,正是卜月潭的剑灵沙昆。它说:“除非亲眼见到、亲手摸到,没有任何人有办法感知得到。你能如此隐藏气息,可能也与背着它有关。”
幕点头刚要说话,忽地猛烈咳起来。她咳得脑子都眩晕起来,依在草丛中一堵断墙上才稳住身体。半响,咳嗽停止了,肺里却像烧起来一般疼痛。她用手紧紧压在胸前。
“是禁忌之水?”沙昆问。
幕粗着嗓子道:“是……咳咳……胸前这一块总是……咳咳……”
“我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妖族人会抹去源纹。你……”
幕冷冷地截断它道:“怎样?我可不后悔。我也没什么可悔的!”她觉得嘴里甜甜的,却不肯让沙昆看见,艰难地把血丝咽下去。
她继续闷着头走。片刻,沙昆说:“你……你真的打算再见到他么?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事。”
“我想吹奏给他听。”
沙昆太息一声。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它引导着幕如履平地般穿过灌木、草丛,绕过城边的断垣残壁,进入桫椤城内。风吹得越来越大,天空中云翻云卷,渐渐露出一片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