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8页)
就在她绝望地看着自己手臂的时候,根须往后一缩,稍一停顿,同时张开所有的大口,雷霆万钧般向她直扑来!
幕猛地一挣,高高纵起,不料石屋矮小,脑袋重重撞上屋顶粗大的拱木,咚的一声巨响。等她从天旋地转中略回过神来时,周围已经站满了女侍从,正七手八脚把自己抬上床。
“怎……怎么……”
她看见一名药师在一旁对自己大声喊着什么,可是耳朵里嗡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分明。她想摇摇脑袋,才发现不仅手脚被人按住,连头都被人抱着。
那名药师用一根竹针小心地扎入她耳后某处穴位,只觉耳里嗖的一下,虽然仍觉得朦胧,但已听清了他的喊叫:“……别动!我们正在止血,没有事!请冷静一点!”
血?她看见了。有人正用白布死死按在自己头顶,垂下来的一部分就耷拉在眼前,已经被血浸透了。眼前番飞的染血的布,布后是一只只的手,纷纷忙碌着,挡住了她的视线,连一张脸都看不见。这景象怎么如此熟悉?
啊,她记起来了……多年以前,当她被倒吊七天之后放下来,在岩石上摔破了头,族人将她送回去时,便是这般景象。但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是见到了一张脸的——静静地站在数名侍卫之后的姐姐的脸……
……姐姐站在水中,惊愕无比的脸……
……姐姐坐在水边,从容平和的脸……
……姐姐的脸……
“姐姐呢?”幕想:“姐姐在哪里?”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回忆,哪些只是自己的想象。药师一只手把她的脉,另一只手在她身上到处插竹针,她全身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感觉也麻木得紧,由着他折腾。
“来人!”药师喝道:“把我的药笼拿来,升火,取水,准备熬药!”
“我怎么……一点力也没有?”当幕灵台间也插上针时,终于清醒了些,低声问到。
药师没有立即回答,仔细把着她的脉,过了一会儿,忽地放开她手腕,顺着手臂慢慢向上摸,一直摸到肩头。幕正觉奇怪,药师沉声道:“你们几个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侍候了。药也不必了。”
几名侍女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药师站起身,在屋里沉默地转圈。灯火如豆,他的影子在坑洼不平的石墙表面不安地晃动。幕躺久了,觉得腰背某处特别酸痛,自己勉强挪了挪身子。她突然一惊,想到那处草席底下藏着东西,慌忙又挪回去,浑身都出了一层汗。等到冷静下来,才记起已经不是躺在自己那张低矮的小木榻上了。
那东西虽然已经不在了,腰却仍这么痛,痛得她不停地变换姿势。大冷的天,头上的汗却一直流个不停,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让她觉得好像被绳索套住,几乎快要窒息。“为什么一点力气也没有?为什么?”她暗自惊疑,随即想到了:“禁忌之水……一定是它……它夺走了我的源,把我的一部分生命也夺走了……算了,我已再不需要。明天……明天就好了……”
她正咬紧牙关坚持,忽听药师长长叹息一声,说道:“真像。”
“嗯?”
药师回过头,深深看进幕的眼眸里:“你跟你姐姐茗,原来真的一模一样。”
幕看着药师,脑子里一时什么念头都没有。她这个时候竟突然专心致志地听起屋外的松涛之声来,哗拉啦……哗啦……哗啦啦……松涛从远及近,从东至西,一浪一浪,无有止息,她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高低不知。
药师把刚才摸过她手臂的手伸到鼻子下仔细闻了一阵,点头道:“确实是禁忌之水。你掩盖得很好,恐怕用了不少吧。唉……可惜了。以你对源的领悟,本可成为我族最强之人,可惜了……可惜。”他沉重地摇摇头。
“你知道什么?”幕看他惋惜的样子,突然心中怒火冲天,暗道:“你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生活在姐姐阴影之下的我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