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亡命之徒(第2/3页)
他还没有输,他还能继续。
头顶的岩壁终于顶不住那重量,开始崩塌,数不清的碎石砸下,彻底摧毁了地下河,两人的厮杀被这突然改变打断,河水卷击着他们撞在水底凸起的岩石,最后沉入下去。
幽暗的水底,炽热的火依旧燃烧,溺水之人死前的疯狂般,身影扭曲在了一起,短暂的停歇过后,他们在湍急的水里互相搏杀,那已经不是什么人类之间的战斗了,那更像野兽一般。
沉重的碎石压迫在他们身上,暗红的血从甲胄的缝隙与血肉之中涌出,随波逐流着,巨大的落底差下撞击着四周的岩壁。
萨博用那锋利的手抓与尖牙撕咬着洛伦佐,黑铁的甲胄如鳞片般逐一凋零,炽热的火从其中释放,燃烧的杖剑反复绞杀着萨博的腹部,不断的杀死而又复活。
呜咽的嘶吼不断,他死死的扼住洛伦佐的头颅,哪怕那溢出的焰火将手掌燃烧也不肯松开,如铁钳般顶住,将他按在下方,撞击着水底的凸起。
洛伦佐的攻势顿时僵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令他无法完全“异变”,火焰将息,但在最后洛伦佐在水中挣开了萨博的束缚,丝毫不顾及身体上的伤势,燃烧的手掌死死的抱住萨博的头颅随后高温蒸发了一切。
迷乱浑浊的幽蓝世界里,微光不断,可那庞大的水流还是扫清了一起。
纠缠的死斗到了最后似乎两人都疲惫了一般,失血与伤势,冰冷的水流与窒息,他们无力的松开了对方,一起被冲到了下水道的出口边缘。
没有什么盛大的谢幕,只有两个被冲上岸如同死狗般的人。
大概是几秒钟又或者是几分钟,其中一具身体终于再度动了起来,扭曲的手掌抓住岸边的边缘,萨博艰难的爬上了岸,他大口喘息着,腹部的血肉扭曲蠕动,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泪水忍不住的流下,虽然痛苦,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一次变成了亡命之徒,仅有的手臂用力的抓挠着地面,将自己在地面上拖行,身后留下大片的血迹。
视野里是一片的浑浊,萨博只能根据微风拂来的感受来判断方向,洛伦佐在河底那最后一击几乎将他的头颅熔化,虽然他没能成功,但脆弱的眼球已经被摧毁,他需要时间恢复。
萨博距离自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这条逃生通道是他亲自建立的,他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狭窄的下水道外就是泰晤士河,通常小船会缓缓的经过这里,在需要的地点上岸。只要萨博进入了泰晤士河他就自由了,没有人能再拦住他。
身后的洛伦佐也爬上了岸,他干呕着,鲜血混杂着河水一同吐出,脸色惨白,黑甲十不存一,杖剑早在缠斗中遗失,可那把温彻斯特依旧被他紧握在手里。
“萨博,你无处可逃了。”
洛伦佐倚着墙壁,看着那用尽全力爬行的身体嘲讽道。
用力的敲了敲霰弹枪,碎石与水浸透了它,根本无法射击,洛伦佐长叹了一口气,捂着伤口试着站起来。
萨博则依旧在向前爬,他根本不在乎洛伦佐的话,只想着向前,于是洛伦佐冲了过去,死死的按住萨博,仅有的鲜血试图点燃他,但那尖锐的骨刃从血肉之下抬起又一次的刺伤了洛伦佐。
两人就这么在地面上厮打着,萨博的骨刃最后一次斩下,贯穿了洛伦佐的大腿将他钉死在地上。
没有什么恋战的情绪,他继续向前,看着那固执的身影,洛伦佐突然间感到一种很可悲的情绪,他是如此的执着,明明死神已经在敲门了,可他还是对活下去抱有希望。或许在这一刻洛伦佐理解了他。
萨博拥有的只有生命了,而生命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东西,这样就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向前的身影不断前进,炽痛的火在他身上燃烧,这时洛伦佐才发现那从他血肉里凸起的钢铁,那是他的杖剑,在地下河里那混乱的撞击中洛伦佐误打误撞的将剑刃送入了他的腹腔,随后刺破了心脏。
萨博就要死了,那燃烧的火早已将他的内脏燃尽。
直到最后他停了下来,用尽了全力可依旧没能爬出这阴暗的地道。
“我是要死了吗?”
看着缓缓走来的洛伦佐,他拄着那把将他贯穿的骨刃,看起来狼狈极了。
洛伦佐点点头,漆黑的衣服破破烂烂,神色带着安宁与悲伤,就像个参加葬礼的友人。
“霍尔默斯先生,生活就是一场赌博,你带着仅有的筹码试着赢得生活里的一切,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了,可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说着那可憎的面容上留下红色的泪水,他终于来到了英尔维格,来到了旧敦灵,他拥有的了财富与权力,甚至最后他摆脱那畸形之躯的束缚,他拥有了所有的一切,可如今却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