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1/12页)
房门严丝合缝地被关好,还有落锁的声音,经理和前台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的谁都没说话。
石伽伊瞪着大眼睛看着霍景澄走进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喝了酒不能泡澡。”
“哦……”石伽伊下意识应了一声,又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霍景澄没说话,特别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将她带向桌边的椅子上坐好,像是做过几百次几千次那样熟练,帮她擦起头发,仔细认真,温柔又小心翼翼。
“霍景澄。”
小小的、软软的声音,从毛巾和凌乱发丝下传来,像是在撒娇。
霍景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其实,这一晚,这一瞬间,都像是幻觉,过去四年,幻想过无数次,绝望过无数次,直到后来,不敢再放任想象与回忆时,她却来了,来得那样悄无声息,带回了他的游魂,终于,可以呼吸了,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了。
“嗯?”不自觉的,应她的时候,他也柔了声音,像是怕稍微大一点声,就会吓到女孩一样。
石伽伊没再说话,没想好措辞或者只是一时冲动想叫叫他。
发丝不再滴水,霍景澄将毛巾放到桌上,伸手将她漆黑的长发捋顺,将那张小脸完整地露了出来,这一过程石伽伊始终没动,像是乖巧的幼儿园小朋友,睁着大眼睛坐在座位上等老师发糖给她,霍景澄蹲下身,与她平视:“头发长长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眼神贪恋又虔诚,微微点头。
和她一样,霍景澄同样不舍得错过一眼,眼睛都不敢眨似的凝视着她,他想,她是喝多了吧,所以才这么乖。
“长发的十一,”霍景澄伸手把玩着她垂下的一缕发丝,“好美。”
石伽伊脸颊微红,高兴于他的夸赞,极轻地抿嘴笑了。
“笑起来也好美。”他又说。
面前的人像是周身都在发光,石伽伊听着他温温柔柔的说话声,看着他清清淡淡的微笑,又想到这几年他受的委屈,瞬间觉得他此刻的平和多么珍贵,多么让人心疼。他总是这样的人,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心里多苦多痛,都始终不卑不亢,以完美姿态来面对别人。
这样,才最让人心疼。
石伽伊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又轻轻唤了一声:“霍景澄……”
“嗯?”他歪头看她,决定在她醉酒时得寸进尺点,于是,轻声问,“十一,别撵我走好吗?和我说说话,我们很久很久没见了。”
久到像自己已经孤独地度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石伽伊的眼泪瞬间噼里啪啦落下来,她将脸埋在手中,低声啜泣:“霍景澄,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
霍景澄微怔,忙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带向自己,石伽伊抬头看他,泪眼蒙眬的,鼻头也通红,看起来委屈巴巴,他恍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心中高兴,却摇了摇头,说:“你今天并没有说什么。”
她可以再明确点。
“你知道的,因为不能说谎,所以我喝了很多酒。”石伽伊并不是爱哭的人,从小到大也没哭过多少次,但这么些年,似乎所有的眼泪都与他有关,心痛的,感动的,委屈的,或者是伤心的,都是因为他。眼泪止不住地滴落,近在眼前的人也模糊不清,她歪头在手臂上蹭了一下眼睛,回答了霍景澄今晚一直问的那个问题,“我来香港,是因为想见你。”
即使她一直不承认,一直暗示自己,她来香港,是为了林止公司的上市,是为了随教授团队来做手术……其实都不是,就是为了看霍景澄一眼,不是为了什么道别,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就是想他,想见他,表面上装作无所谓,但在无人注意时,想偷偷看几眼……
几眼,大概,又可以撑几年。
霍景澄伸手搂住石伽伊,紧紧的,将她带向自己怀里,重重地呼了口气,那吊着的心,悬着的心,这一刻才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落回原位,千言万语要说,却又只化为一句感叹:“我早应该给你灌酒的。”
她摇头,再摇头,坐直身子,用浴袍的袖子再擦了把脸,红肿着眼睛盯着他,指了指沙发:“坐那边,我有话要说。”
见她有些郑重,霍景澄蹲在那里没动,表情也凝重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惊弓之鸟,石伽伊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立刻将他审判了,天堂和地狱,不过是她开口的瞬间。
石伽伊走向沙发处,却发现霍景澄没动:“怎么了?腿麻了吗?”
或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隔音效果很好的房间,只有窗外雨点滴落的沉闷的击打声,所以石伽伊的说话声又显得那样清晰,甚至有着说不出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