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5页)

只有那小沙弥没由头地问了句该如何解决。

谈及解决办法,顾监正的声音就几乎弱不可闻了,“这……帝星是心甘情愿落入灾星的陷阱,两相纠缠而生,除非帝星愿意主动割舍远离,驱使灾星回到原来的轨道上,降落西北,否则灾难将继续蔓延,臣早就跟璟亲王说过了,让王爷尽早……”

顾监正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明辞越。

纪筝突然就想起了,明辞越不是没与他说过,草场那夜,明辞越分明问过他,“要拿这颗灾星怎么办。”

怎么办?他当时回了句封建迷信,他祈祷着现在的自己也有怒骂一声封建迷信的底气。

可那些症状,“性情大变,温良尽失,被疾病梦魇所扰……”

顾监正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朝准纪筝身后,猛地将头往地上一撞,几乎拿出了以死明志的气势,“恳请璟王放过圣上,放过大燕吧。”

“监正起来说吧。”明辞越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水,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顾监正却犹如避蛇蝎一般,跪着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整个蜷缩起来的背部都在微微颤抖。

“往后您的名字会冠以皇姓,载入列传宗谱,您的牌位将奉入高堂,建下祠庙。但求您,放过这大燕皇族唯一血脉!”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一头磕在地上,寂静的树林中层层回响,鸟雀惊飞,半晌再无其它动静,竟有了在空旷大殿众人齐呼层层叠起的阵势。

纪筝大脑充血,耳畔好似幻觉一般,嗡鸣不断,他面对的仿佛不是区区一个监正,而是朝堂之上如云海般翻涌跪下的文武百官。

“恳请璟王放过圣上。”

纪筝没敢回头看明辞越的反应,他大脑一片空白,双拳攥紧了又松开,又攥紧,“璟王不是灾星。”

他的声音细如蚊呐,连耳畔的幻听都盖不过。

“璟王不是灾星,朕不是帝星,不是。”

他又扬高声音,重复道。

明辞越才是性情大变,温良尽失,被他干扰,窥探,乃至偏移轨迹,打乱国运的那一个。

他才是卑劣的入侵者,偷窥者,劫掠者。

或许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夜晚,明辞越也曾因疾病梦魇而困恼焦躁。

耳畔那些人应该喊的分明是“恳请圣上放过璟王,放过大燕。”

“圣上,圣上?”明辞越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传来,有人捂住他的耳朵,俯下身来与他对视,“圣上不是灾星,也别听他说,臣不会放过圣上的。”

纪筝眼膜充血,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花,什么都看不清,他撑着额,嘶哑着声音,“皇叔怎么就不问问朕要不要放过你,放过大燕。”

明辞越的动作僵住了,连带着那抹温和平静都被凝固在脸上。

纪筝有些喘不过来气,伸手拨开了明辞越,皇叔好似无力反抗,步下有些踉跄。

他大口地深呼吸,空气中有丝干燥呛人的味道弥散开来,因为不同于明辞越身上清淡的冷木味,他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

“什么味道?”风往南刮,他便逆着风往北走。

顾监正连忙过来紧抱他腿,“圣上万不能去,仔细奸人设计啊。”

纪筝将他一脚蹬开,一言不发地甩开上来握他手的明辞越,抱他臂的小和尚,在坑洼起伏的林地里快步走,紧接着跑了起来,跌跌撞撞,越过那片树林,跑上一片空旷高地,在灯火通明的佛庙背面,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面向山谷的山腰平地,一大片奢华雄伟的木制建筑框架显露出来。

犹如一只被虫蛇蛀空掏空血肉的巨龙,可怖,丑陋,庞大的骨架轰然而坠。

玉成山庄。

谁能料到历时四载的皇家工程是这么个烂尾摊子,区区一介侯爷大胆到和工部朝廷命官里外勾结,违抗皇命,欺君犯上,贪婪腐败,那拨下的一千万两白银又已悄悄流去了哪里。

然原主这样一个昏庸之君,宅院多了去了,若不是之前冰上掷物之事暴露,恐怕永远也想不起这样一处山庄,永远也不会去追查一千万两白银。

换句话说,只要此事被揭发,武安侯永无翻身之日,而那些早已被打入地下的冤案也可得以重见天日。

“圣上。”明辞越的声音这才从后面追过来,赶上了这处小陡锋。

纪筝缓缓回头,表情坚定,“皇叔,朕会为明氏重查旧案,洗清冤屈。”将你扶上正位,放你重归正轨。

可明辞越的表情神态毫无变化,看见那片山庄废址也毫不惊讶,他只直直地凝望天子,温雅中带上了一丝焦躁不安,“圣上,快过来,那边危险。”他向天子伸出了手,又焦虑地看了眼那边山坡。

“明辞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你真的拿到了河底账本,手握证据,早就知道武安侯是当年你父贪腐冤案的罪魁祸首,知道玉成山庄根本就是废址一片,武安侯再次吞掉了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