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5页)

这里离太医院正房本就只有一墙之隔,听到动静不一会儿,那边的侍卫宫人连带着医士们一同赶了过来。

众人只见着璟王殿下用剑将璎贵妃死死抵在床柱之上,而天子躺在内侧一动不动,平静安详,对外界似乎毫无反应。

众人哑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推门的时机不大对,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黎婴轻泣道:“圣上,您这是喝了什么茶?”他脸上惊慌无措的神情浑然天成,一语点醒了在场太医。

什么茶?有医士上前从一地茶杯残骸中伸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

半晌这人神色大变,悲恸大嚎:“圣上,这茶里的毒药,您……”

虽说是不讨喜的暴君,虽说是没有权的傀儡,但毕竟还是一国之主,就在他们的工作疏忽之间毫无征兆地丧了命……全部侍卫宫人慌了神,跪的跪,哭的哭。

黎婴跟着抽泣:“臣妾只看到了皇叔为圣上奉……”茶。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明辞越身上。

“放肆,都给朕将明辞越拿下!”纪筝一个鱼跃起身,满脸愠色,显然气急了。

黎婴轻笑着颔了下首。

却又只听天子盛怒之中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朕装死还当真想不到皇叔这指挥使当得是如何敷衍了事,玩忽职守。”

黎婴笑容渐渐淡去。

“看到朕被贼人弄昏了不会抓紧去查吗,看到朕倒得姿势狼狈不会把朕抱起来吗?”天子乜了眼半跪请罪的明辞越,顺势将软枕一把夺过掖到身后,“还擅自抢了朕的御枕。”

天子这话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毒不是明辞越下的,但他身为护卫仍有渎职之罪。

黎婴皱眉,转头,死死地盯着天子。

“朕罚你三个月的例银,可有意见?”天子像是气缓了些,皱了皱眉。

“皇叔,抬起眼来看朕。”

明辞越还是静跪于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就当天子伸手将要触到他下颌之时,他又忽地抬了头。

漆黑色的瞳孔,温润死寂却又一眼望不到底。

纪筝怔住了,触电似地缩回手,又有些慌忙地挪开视线,“不对,应是罚璟王府的月俸,璟王还是朕的护卫就先给朕禁足在延福殿。”

明辞越只穿着一身玄色的贴身便衣,仿佛一棵清癯的崖岸孤松,跪在冬月冰如铁块的地板上,劲瘦却不显得单薄。

纪筝看着他的穿着,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寒噤。这才注意到明辞越的氅衣还在自己怀中,淡淡的体温连带着一股干爽的草木香沁润着他。

碍于场合,纪筝不便当场还他,只是扬了扬袖摆,捏紧了夜明珠,“回宫回宫。”

明辞越自始至终没有起身,侧目看见一道玄黄相间的龙袍携着曼妙红纱,经过自己的身畔,停也未停,亲昵地走远了。

出了门口,纪筝脚步一顿,余光瞧清了,那些挤在门口低着头的侍卫每人喉间都有一粒朱红小痣,和书里黎婴面纱遮掩下的一模一样,全是他从西漠陪嫁来的仆从,看来是蹲守已久。

“爱妃对朕安排的处置可还满意?”

黎婴跟在他的旁边,脸上满是面纱遮不住的阴云,眼睛滴溜转了几圈,阴恻恻地望着他。突然蓦地气笑了,“你看出来了,并且还救了他,你救他干什么?不对太不对了,你是谁?你不是他,他可没脑子做这事。”

看反派被气成这样,纪筝瞬时爽快了,腆着脸皮,“璎贵妃,朕是你的圣上啊。”

黎婴的红袍一扬,从身侧盖过纪筝的肩,借着衣物的阻挡,将他抵在墙边,突然凑得非常近,侧手捧着他的脖颈,皱着眉像是在寻找什么。

“干什么啊,爱妃非礼朕,朕可是要喊人了!”纪筝拼命拉远距离。

身后的侍从们见着天子与贵妃恩爱场景,都循着非礼无视的原则,低着头一个个闪远了。

纪筝急中生智,一拍黎婴小腹,“爱妃的肚子,小心穿帮!”

黎婴这才似笑非笑地松开了他。

“西漠传闻有易容之术,或是邪神俯在人身上,假扮此人,吸取人的精魂再重塑之……”他一边神色异常地念叨着什么,一边轻摇着头走远了。

慈宁殿内,太皇太后高坐上首,纪筝本想规矩了躬身行礼,侧眼瞟到那贵妇人的疑惑神情,脚下动作一变,直着身大摇大摆往下面一坐,驱使着一群慈宁殿的漂亮宫女给他剥瓜子,打蒲扇。

这才是小圣上的人设。

太皇太后瞟他一眼,冷笑没出声。

这妇人生得娇艳端贵,凤眸美鬓,虽已坐上皇祖母的高位,可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风华正盛,原书中称她是一把宫斗好手,但暗掌朝政之后确实没有从政的天赋,天子的昏政苛政多是出自她手。不过小圣上才不在意究竟是谁在掌权,皇祖母小事上宠他惯他任他胡作非为,他便觉得这是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