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五色饺(第10/16页)

麻刁利弹开双臂,闭上眼:“来吧。”

桃三娘道:“你可想好了。”

“我……不想了!我豁出命去,也要和这妖猴一刀两断!”麻刁利像是给自己壮胆,说得很大声。

“放心吧,不疼。”桃三娘笑着道,何二便开始下刀了,我看着那柄刀斜着挨着麻刁利的脖子就割了下去,差点没叫出来,麻刁利也是闭着眼,但很快他就诧异地睁眼看着身上的刀子,那刀割得很深,我看见那皮下渐渐露出鲜红的肉色来,但麻刁利丝毫没有知觉似的,只是半张着嘴看看何二,又看看那刀,我想起何二平日买回猪肉时,也是这般起猪皮的……

不多几下,麻刁利身上的那连着血和肉的大块皮就被割下来了,麻刁利看着身上一大块伤口,桃三娘笑问他:“疼么?”

麻刁利茫然地摇摇头:“不疼。”

桃三娘好像变戏法似的从柜台里拿出一卷绷布,让何大给麻刁利将上半身都绑好,然后叫李二在后院给他收拾一间小屋让他睡觉,说你睡醒明天便好了。麻刁利不知是酒气攻心还是当真很困累,点点头,也不多话就随李二进去睡去了。我在一旁吓得一直不敢作声,看何二从地上捡起那块皮肉,桃三娘笑道:“你们说那猴精现在会在哪?还未醒酒吧?”

何大沉声道:“在尼姑庵附近?”

桃三娘点头:“八成是。”她拿出一个空瓦罐,让何二把麻刁利的皮放进瓦罐里,无意中看见我坐在一边,手里还端着一碗饭发愣,便笑道:“月儿怎么今天吃不下饭?”

我的眼睛只是盯着她手里那个罐子,一时还未听到她叫我,直到她喊了我第三遍,我才募然惊觉:“啊?”

“月儿是不是累了?还是今天何二叔烧的菜不合胃口?”桃三娘看着我笑道。

“不、不累,”我连忙摇摇头:“何二叔烧的菜很好吃……”我赶紧低头往嘴里扒饭,拿眼偷看三娘,她把那盛着皮肉的瓦罐用盖子盖上,李二从后面又拿出烧红了炭的风炉,桃三娘就把瓦罐放在炉子上烧,我胃里一阵翻腾:“三、三娘,你想做什么?”

桃三娘笑道:“这里面,有麻刁利的味道,也有那猴子自己的味道,我不能让它在江都待久,这妖怪是要害人的。”

我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之后,桃三娘就坚决要我回家了,我只好回来,家里弟弟一直在哭,娘一直哄着他,爹在自己的小屋里磨着木头,据说要给我弟弟做小板凳,我洗了把脸,就爬上床,不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阴晦,我和爹娘吃完早饭收拾干净了,正打算出门去欢香馆,娘喊住我,给我一包东西:“送去给澄衣庵的蕙赠师父,里面是一吊钱和几顶僧帽,为你弟弟点平安灯的油资,你可拿好了。”

“知道了。”我接过东西,拿上雨伞出门去。

这些天河水泛滥,导致一些路边的沟渠也是水涨淤塞,有时还能看见老鼠和家禽的尸体在水里半浮半沉,发出阵阵恶臭,我捂着鼻子一路走,快到澄衣庵时,一辆骡子车飞快地在我身边跑过去,幸好我躲闪得及,没有被车轮子溅上泥点,我正心忖不知是哪家人家的骡车跑这样急,就看见那骡车在前面“噔”一下,轮子在一个水坑里被什么陷住了,拉车的骡子身子一歪,车子差点没翻过去,幸好马夫及时稳住。车里传出一个婆子的声音喊道:“怎么回事?”

“轮子陷住了。”马夫甩着鞭赶着骡子用力拉,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拉不动,马夫没法子,便回头道:“怕是不行,要不请夫人先下来?等我把车子推过去才走得。”

“蠢货!”车里那婆子探出头来骂了一句,然后便下车,再扶着车里的人小心翼翼地下来,我一看,车里的夫人手里抱着一只红猫,不正是那天在庵里见过的那位么?蕙赠师太还说那红猫只是茜草染的,今天这么巧她也去庵里?

路上泥泞,那位夫人身边的丫鬟小心地扶着她:“奶奶,那块地方干净点,您到那站着,别污了您的鞋子。”

我在他们身边走过,不由偷眼看那位夫人,她穿着好看的桃花裙子,三十上下,怀里的红猫依然是半昧着眼睛,身上胖乎乎的,模样煞是可人疼爱。

马夫好不容易把车轮从水坑里抬出来,她们正准备上车去,忽然斜刺里刮起一股湿风,我抬头望天,一朵黑云压下来,天色顿时暗了,不好!要下大雨!

我赶紧朝澄衣庵的方向跑,谁知拐过一条巷子,远远就看见那骡车的车蓬上多了个黑色的东西,我定睛一看,竟是那只猴子,它好像正在撕咬车篷上的布,吓!它想干什么?难道想钻进车里去?

我的脚步不禁又放慢了,不敢靠近那车,只是盯着那猴子的动作,也许因为路面凹凸不平,马车一路震荡着,所以车里的人一直没发现什么异样吧?猴子很快就把那车篷撕开个口子,然后钻进去,车里的人也不见有什么反应,我看着那车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