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第2/2页)

因又恭维道:“我大宋禁军身长须过五尺半约现代1.75米,先生瞧着有五尺七寸了吧?身高又臂长,先生倒很合做个弩将咧。”

邵清适时表露惊喜:“阿豹这话我爱听,哪有男儿不爱当兵的,来,让我背背这弩机。”

他接过来试了试,又摩梭着弩臂处的构件,按捺住兴奋,向刘阿豹问道:“你们说的脚蹬上弦,又如何使来?”

刘阿豹遂也教了他一回,边教边赞道:“先生腰力也好,使劲儿够准。这上弦又快又巧呀,全指着一条好腰呢。”

他到底是个军中粗汉,说着说着就豁了边,嘿嘿笑道:“哥哥有条好腰,将来嫂子好福气。”

邵清毕竟世子出身,乍听这俚俗之语,嘴里若含着茶,只怕也要一口喷出来。

他手上一偏,右掌下滑,竟是摸到了一处古怪。

“咦,阿豹,这槽口有何用?”

邵清嘀咕道,翻转了弩机,想凑近光亮处仔细察看。

刘阿豹睨了一眼,道:“那是刻的字”

随着他的话音,邵清已看清,果然不是槽口,是个“欠”字。

邵清有些纳闷。

再见侧面宽阔处,更有复杂的笔画,两相连了,竟是个“歡”字。

军中器械造好后,一般都会镌刻铭,包括军器监的官员与工匠的姓名,以备追责。但这种铭,多数在铜铁部件上。木臂上的,倒像私刻上去的。

“阿豹,为何刻个欢字?”

“我也不晓得,大概是前头的弩手刻的。”

邵清的心猛地一凛。

“噢,那弩手不知今何在。”

“先生说哪个?一架神臂弩何其金贵,自是不知给多少弩手用过。老天爷给造化的,立下军功升去京中了,老天爷不顾念的,自是死在战场上了”

战前谈死太晦气,邵清忙煞住了话题。

夤夜,刁斗声息,整个军营的鼾声却此起彼伏。

也是不巧,邵清的毡帐,就在徐业徐将军的营帐后头。

估摸着已过丑末时分,徐业帐前忽地有些动静,继而,邵清听到里头传来女子的声音。

裨将从城中带来孝敬徐业的胡女,许是想着有一营男儿的鼾声掩护,故而挑诱娇笑起来,颇有些肆无忌惮,引得徐将军亦放开了手脚。

邵清被吵得无法,只得从药箱中翻出治伤时防止军士因剧痛而咬了舌头的帛棍,一边一个,堵上耳朵眼儿,又辗转反侧一阵,方勉强迷糊过去。

然而睡得并不好。

眼前,一忽儿是庆州城中榴红晚霞里的白幡,一忽儿是明灭火光里那个刻得深深的“歡”字。

耳边,一忽儿是胡女时而媚笑时而羞哼的声音,一忽儿是刘阿豹那句“哥哥有一条好腰”

再梦得深了,邵清觉得似有熟悉的麦垛清香钻进鼻孔,自己竟又身处燕京城外的场中。

蓝天白云,最好的金秋季节,矫健红润的契丹少女,两厢情愿的水乳交融。

心满意足的喘息甫定,少女从他汗涔涔的胸口抬起头来,对着他笑。

那张脸,竟是姚娘子的!

草原的蓝天白云也顷刻变作了汴京深巷的桂花树。

邵清骤然惊醒。

仍是简陋军帐中。

他探了探腿间,郁闷极了。

自己到底是个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