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赘婿和真命天子(六)(第2/4页)
想不明白,我也懒得想,我跟阿姨说我不想当医生了,我只想喝酒,喝倒了睡,睡醒了继续喝,熬到冷静期结束那天,拿到离婚证我就离开昆山。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是强子陪我喝酒,强子连便利店都关了,把库存的啤酒都搬到了我的诊所里,专业陪喝。
除了喝酒我们还打牌,有赌注的那种,强子先是赢走了我微信里的余额,接着把我的银行账户搜刮到只剩几块钱,然后我就用那些对账单跟他赌,反正这些对账单上的资产一半都是我的,他从我这里赢走了什么,分财产的时候我就要求分给我什么,再转手到强子的名下。姜菀之估计也不会在乎的,她很快就要成为赵夫人了,坐拥半个昆山,之前她自己努力奋斗来的那些家业跟“赵夫人”这个头衔的含金量比,差得太远了。
我也知道强子的鬼心思,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不能一个人待着,我恨不得梦里都有强子陪我喝酒打牌,这样我才不会梦见姜菀之。
玩到第七天早上,强子不跟我玩了,他说资产对账单里的一半财产都在他手里了,就算他再赢,赢的也不是我的钱。
他看着醉醺醺的我,眼睛里写满了怜悯,说:“白哥,要不我把现金都还给你吧,这些房子、地皮和债券就算我的了,都是从前妻那里分来的东西,你看着也伤心。”
我嘿嘿笑着说:“我伤心个屁!我就当我那三年是做了个梦醒过来了!一觉醒来我有钱了,还为梦里的老婆伤心么?”
强子撇撇嘴说:“那我跟你说实话吧,今晚姜总和赵旭祯办婚礼,人家等不及你的离婚证,急着圆房呢。”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清醒过来的时候强子已经走了,一地的空酒瓶。
我摸出早已没电的手机——这几天我根本不敢跟外界联系——插上电源,焦急地摁着开机键。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我用颤抖的手输入开机密码,刷脸都不管用了,可能这几天酒喝多喝成猪头了,我这是强撑着要看自己的判决书。
姜菀之的微信我在离开姜家的那晚就删掉了,我不敢留,怕自己会忍不住给姜菀之发微信,过去这三年我俩每天都会互相发微信,一句情话也没聊过,都是鸡皮蒜毛的小事,我发“从公司出发说一声这边就开始蒸包子了”,她发“小白你问老头要不要吃熏鸡我路上买一只”,我发“你上星期带回来那个菠萝蜜坏了我给你扔了啊”,她发“扔吧扔吧我也不吃菠萝蜜我以为是榴莲呢”……我的最后一条微信是说“你的微信我删了领离婚证的时候你给我发短信吧”,她没有回。
金正锡倒是对我轰炸了无数微信,大骂我傻逼废物靠不住,说姜菀之找我纯属瞎了眼,赵旭祯就是个目中无人的混蛋,他要是能真心对姜菀之好,金正锡这个名字从今往后都倒过来写。我倒是不介意他骂我,赶紧打开他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有些人,一旦失去了,就是一辈子。”
我心里咯噔一声,金正锡的朋友圈里多半是他跟朋友喝酒蹦迪撸串,很少这种心情文字。这话看着朴实,可越朴实越心惊。
我再看“赵旭祯敢问你哪天死”那个群里,最新的消息是一张大红色的婚礼请柬,墨笔书写着赵旭祯和姜菀之的名字。
我觉得屋外的天忽然塌了下来,雨沙沙地下,我无意识地走出诊所,走在茫茫的大雨中,拖着沉重的脚步,像是孤魂野鬼。
恢复神智的时候,我竟然已经站在了桥头小馆的招牌下,大中午的店里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掌柜的靠在柜台边嗑着瓜子。
时过境迁我重又变回了那个开诊所的小医生,卡里的余额都被强子赢跑了,剩下的钱也就够来一碟茴香豆、一条白丝鱼和一壶太雕,三年一循环,我富贵过,却又回到了原点。我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机械地喝着酒,望着窗外雨意空疏大湖辽阔。
我的心里比那片湖还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桥头小馆,是盼着姜菀之会忽然出现?可她今晚又要当新娘子了,怎么会有时间和心情来看雨?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我是不是应该大哭一场?可我又没有眼泪。
掌柜的大概是看出我的状态不对,主动来到我面前坐下,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满堂,敬白医生一杯酒。”
我在昆山也算一号名人,他认识我并不奇怪。但掌柜的今天的举动挺奇怪,我也算店里的老客人,可除了点菜,跟他说过的话不到十句,感觉这家伙永远都在柜台上嗑瓜子,连给你上菜都懒得动腿。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姜菀之今晚再披嫁衣的消息估计整个昆山都知道了,掌柜的想安慰我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