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山曾有几人归(第3/14页)

“你吃了没有?”他问。

“没呢,想和你一起吃。”

她一张明媚的笑脸,他的脸也冷不了多久。豆花是咸的,吃在嘴里却还是甜滋甜味儿的,所以他打算吃饱了再跟她算账。

即便吃完了饭,时间也还早。清晨的露水还没散去,两人到小花园里散步。南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所以总是瞧他。江誉白索性停下来同她在长椅上坐下,任她看。

南舟仔细看他,人瘦了点。但他架子大,肩宽腰细,瘦点看着更精神。脸也黑了些,脸上的线条显得刚毅,气质也沉稳下来。手下摸到了粗糙的茧子,她拿起他的手仔细端详,“你这是练枪了?”

“进了军中,再怎样也算个兵,不好文文弱弱的,所以就跟着一起操练操练。”

“累不累?”

他轻笑,“哪就这么虚弱了?怎么样也是一直练击剑的,体格还是说得过去的。头几天不大适应,后来就很不在话下了。”

她心疼他,手一直在他手上茧子上摩挲,磨得他心痒。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嗯,生气。”

她摇摇他的手,“你是该生气的,不过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就是怕你生气才先斩后奏的。”然后看他眉头松动了,便又撑着胆子把实情说了,怎样碰上了坏人、怎样落进了土匪窝又怎样出来的,听得他眉头全拧起来了。最后他霍然起身,手指头在空中点了两下,气得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九姑娘!”

南舟自小就知道怎么讨饶,这会儿也只能继续装可怜,一把抱住他的腰,“好了好了,你就骂我吧!反正我都受了这么顿惊吓,我长记性了,再也不敢了。”

江誉白再生气也不能对她怎样,何况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她已经再三保证了,那么往后大约也不会再这样胆大妄为了。只是对于裴仲桁的做法实在有点不舒服,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理当第一时间来通知他这个真正的未婚夫,而不是顶着未婚夫的名头去英雄救美。

想到这里,江誉白又垂头看了看南舟,她像个橡皮膏药一样贴着他,仰着头讨好地冲他笑。她能这样敞亮得同他说,可见她心里是坦荡的。他自然不怀疑她心有二意,只是越发觉得裴仲桁对南舟的心思不简单。他不能时时陪着她,难免给人以有乘之机。

“还有,我已经辞了职,不再去通平号做经理了。”看他还在沉思,南舟又撒娇地摇摇他的胳膊。

江誉白收敛了心思,知道她心怀着重振家声的伟愿,能辞职已经是退让了一大步了。但心底实在又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大可不必如此。但他再在那件事情上纠缠,两人肯定又要不欢而散。于是抚了抚她的脸,微微笑了笑,“委屈你了。”

南舟听得心头一热,于是矫情起来,滚下一串眼泪,轻轻摇摇头。江誉白看不得她哭,心里残存的一点愠意也全烟消云散了。拿手帮她抹掉眼泪,“往后有什么事情记得要跟我说,自己家男人还怕麻烦吗?”

南舟破涕为笑,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娇恼道:“什么自家男人!”

江誉白握住她的手轻吻,“也是,总归名不正言不顺。这两日我便去同太太说去,不管怎么样,咱们先把日子定下来吧。这样旁人就不好觊觎了。”

南舟沉浸在和好如初的甜蜜里,也没细听他后头的话。

但江誉白没料到事情却不像他想象中简单。程氏一听他说想要同南舟结婚,眉头高高挑了起来,“不妥!这女孩子落进了土匪窝,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好说。就算没有失身,但外头名声已经坏了。”

江誉白按捺住火气,轻笑着问:“太太这话是怎么说的?南舟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名声怎么就坏了?”

程氏为这事也是窝火了几日,叫丫头拿了报纸给他,“你自个儿瞧瞧报上写的都是些什么!”

原来桂军荡平了南岳边界最大的一处匪患,得到了政府的嘉奖,各个报纸大肆报道了好几日。本来也没有什么,但这些记者的报道越挖越细,最后不知道哪家小报竟然点名道姓地写了一篇裴家二爷独身潜入龙潭虎穴营救未婚妻,同桂军里应外合一举荡寇的文章来。这种带着点传奇色彩、男女爱恨纠葛的故事最是夺人眼球,这事竟然就这样传出去了。有记者到裴家围追堵截想要深入报道,都被赶走了。仍有不死心的,跟踪了几日果然拍到了“未婚妻”的相片。

程氏指着上头的相片,“那一天我正巧碰见了,南小姐正同姓裴的在外头吃饭。你说说,现在谁不知道她是裴仲桁的未婚妻?到时候你同她再发订婚启事,那像什么样子?”

江誉白看完了报纸,还是微微一笑,“不过是一份不上台面的小报,发行量也有限。而且太太您误会了,南舟是裴家铺子上的经理,裴仲桁出面也是事急从权。您想想,若我央了大哥出面,这事动静就更大了。大哥为了咱们家的声誉一定会出兵,但南岳那边又不是咱们家的地盘。冒然出兵过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您也见过南舟,性子单纯的很,绝对不会和裴仲桁牵扯不清的。”说着他又转向老帅,恭敬地问:“父亲,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