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2页)
瓜少清了下嗓子,牙套哥听见他声音,及时刹住,把探望病人的果篮递上去:“钱总,这是我们经理专程给你带来的海南椰子果篮,礼轻情意重,份量也很重哪!”
钱总心情很糟,不耐烦应付这些销售们,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了果篮来,就姑且把人让到病房里去坐了一坐。
到病房后,瓜少放下果篮,没有提及此次药品采购事宜,反而问起了钱总老父亲的病情。
提及老父,钱总声音有点颤。他老父亲两个月前脑梗,因为出血严重,做了双侧开颅手术,已有两月有余,人仍然没有清醒,且并发症非常严重,颅内水肿,肺部感染,引发严重肺炎,无法自主咳嗽,就又做了气切手术,每天从早到晚输液,以此吊着一口气。
老人刚刚被护工翻过去拍背,不小心扯动胃管,护士就过来给换一根新的。护工固定住老人脑袋,护士执胃管一端,将胃管从鼻腔往内一点点试探着插入,大约伸到喉咙口的位置时,老人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喘息声急促且深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人,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但看他扭曲五官,显然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钱总不忍再看,别开眼去,颤着嗓子同瓜少道:“我爸受的,是人间至苦。”
瓜少斟酌说:“如果能够放手,对老人家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确实是我这个儿子自私,我承认。设身处地,换我自己,我是死也不愿插一身管子,大小便失禁,毫无知觉也毫无尊严地活着的,但是轮到自己为父亲选择,我还是想要尽一切可能留住他。”
钱总的老母亲淌眼抹泪,说:“儿子他是心里有遗憾。”
钱总说:“我爸出事那天,我出差去了外地,走得匆忙,出门前还因为一点琐事和他争论了两句,过后有想过给他打电话道个歉,但是太忙,就忘了。等工作结束回来,看到的就是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说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睛,转身握住老人的手,说,“但是我爸还有一线醒来的希望,你看,他不是重度昏迷,他有痛感,也能听见声音,偶尔状态好时,两只手还能动一动,他就是说不出,心里都明白。我爸一辈子好人,老天会保佑他!”
瓜少做医药代表那一年,扫过很多肿瘤病房和病床,见过很多重症病人,因此不过一眼便知,床上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已时日无多。听钱总如此说,沉默片刻,问起老人的治疗方案,钱总的老母亲介绍说:“现在就是针灸配合高压氧,出了ICU后,一直是这个治疗方案,就是没什么效果。”
钱总苦笑:“很讽刺对不对,我自己在医药行业呆了大半辈子,认识市里所有好医生,手握最好的资源,然而自己父亲生病,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祈求老天保佑。”
眼前这种状况,实在不方便提销售上的事情,一行人病房里略坐了片刻,只能告辞离去。钱总到热水间去打热水,顺便将他们送到电梯口。电梯到来,牙套哥和二瑞已经踏进电梯,瓜少却忽然回头,叫住钱总,说:“我家有人是中医师,可能会认识一些比较好的针灸推拿医生,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换个医生和治疗方式,说不定会有一些效果。”
钱总笑着摇头。这里就是三甲医院,无论是针灸还是按摩,都是他托关系请了医院里水平最高的医生,完全没必要请外面的和尚来念经。
瓜少道:“其实一些好的中医未必就在三甲医院里面。”
这话他是听他妈老中医讲的。老中医的师傅就是一位名医,这名医的徒子徒孙里面,也颇出了几名医术高明的中医师,他们却不是个个都在三甲医院工作,有些人在社区医院,甚至有人在不知名小诊所里窝着。所以老中医一直说,中医这行,高手在民间。
钱总听了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动,正要细问,恰巧老中医电话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儿子几时回上海,在东北要注意保暖,云云。
母子间闲话说完,瓜少向老中医提及此事,大致描述了病人的病情后,老中医想了一想,说:“我现在诊所里有个同事就非常不错,不过擅治神经系统病的,还数我北京一个老师叔,他水平在整个北京都排的上号,不过人家现在已经退休了,一年里面有半年呆在三亚,你等下,我这就打电话去问问看,晚上给你回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