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第3/4页)

“什么。”

“从今天开始,昆剧团那块地皮的权责纠纷问题,全部移交总公司!”

“……”

话声落时,两人恰从楼里出来。

正午的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恍得林青鸦一停。

“角儿?”

走出去的白思思一停,茫然回头。

林青鸦重抬了步子,温和地应:“嗯,知道了。”

白思思没察觉异常,一边蹦跶一边继续说:“我觉得剧团这下可惨了,移交成汤集团总公司,肯定是那个唐疯子亲自负责!那可是个一家老小跪门口都不抬眼的狠人哎,团里怎么可能说得动他……”

“哪家餐厅?”

“啊?”

白思思被转走注意,茫然扭头。

她家角儿就停在车旁,说话时侧着身望过来。一袭手绢扎起的长发瀑得缎子似的,眼神袅袅,似笑未笑,清而不寒。

“今晚的晚餐,冉家订下的餐厅是哪一家?”

白思思猝不及防被牵走了魂儿,下意识答了:“拉斯什么菲尔的,可长一串外文名,我没记全。”

“嗯。”

“哎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上车吗?”

“哦,哦好。”

“Lancegonfair?”

黑底烫金的请柬被合上。

从一堆代办文件中间飞出来,它顺着大得能躺人的办公桌滑了一段,才落到地上。

始作俑者没抬眼,声音懒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待办里放,不如以后行政助理部的外卖,也让我给他们点。”

程仞捡起请柬,扶了扶眼镜,淡定接道:“这家的外卖,助理部的人恐怕点不起——北城第一的法式西餐厅,是虞瑶小姐专程送来的邀请函。”

“虞瑶?”

文件上钢笔尖停下。

不等程仞接话,办公桌后的黑发卷毛疯子拽松了衬衫领带,懒洋洋地耷下眼:“不认识,扔了。”

“年前您听过她的黄梅戏。”

“吱——”

钢笔尖劈了个叉,墨汁晕开浓重的一滴。

那张美人脸上的懒散淡掉了,像洗褪色的画布,又在下一秒就在眉宇间积郁起山雨欲来的阴沉感。

唐亦慢慢掀了眼。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程仞犹豫了。他难得像此刻,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话已至此,拨回去也不可能。

程仞低了低头:“是她。”

“……”

唐亦扔下钢笔,靠进真皮椅里。

他按捺地垂着眼,撑在侧的左手神经抽搐似的颤了下,最后还是屈指,按上颈前的血红色刺青。

藏在微卷黑发下的眸子里翻起黑云欲雨似的阴沉。

程仞以为唐亦又要疯——毕竟年前就因为这一句戏词而砸了一整个戏院剧场的惊人声势还历历在目——可竟然没有。

奇迹般的,疯子自己给自己压下去了。

尽管艰难了点。

情绪暂时平复后,唐亦声音不知缘由地发哑:“她又有什么事?”

“托词是,为上次的事情给您赔罪道歉。”

“实际呢。”

“虞瑶几年前凭现代舞在一档节目里走红,成立了自己的歌舞团,势头不错,最近似乎有意增扩。这类艺术团体对场地各方面条件要求比较多,她可能是看上了公司名下的某块地皮。”

唐亦耐着性子听完,那张天生薄得绝情似的唇一抿,勾起个忍无可忍的笑:“这种事现在都要我一桩一件亲自督办——那帮老古董没完了?”

程仞欲言又止。

唐亦:“说。”

程仞:“如果唐总您对今天凌晨还有记忆的话……”

唐亦:“?”

程仞扶眼镜,温文又敷衍地朝他笑了下:“今天凌晨两点四十三分,是您、自、己亲自打电话给分公司的魏强谦,让他把所有和芳景昆剧团用地牵涉的权责纠纷问题转交副总办公室。”

唐亦:“牵涉很广?”

程仞微笑:“不广。去年最后一桩并购案,做房地产发家的中型公司,名下纠纷土地零碎遍布北城,资料交接就做了一个上午——而已。”

“……”

唐亦眯了下眼。

几秒后他蓦地笑了,手指终于从那条刺青上拿下来。他慢吞吞俯身,撑到包浆黑檀木的办公桌前。

明明是带着笑的、自下而上的仰视,疯子那眼神却叫人打心底不寒而栗——

“辛苦了,有怨意?”

程仞低头避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没有。”

疯子状态的唐亦他还是不敢直撄其锋的。这世上大概也没人敢。

除了那位他也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

“所以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嗯?”

程仞走远的思路被拽回。

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倚回座椅里,顺着他的视线,程仞看见自己手里的请柬。

唐亦耷回眼皮,伸手拿起桌上劈了叉的钢笔,在修长的指节间懒散地把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