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第2/4页)
签约的时候那小嘴全程撇着,官老爷签丧权辱国条约的时候都没她这么懊丧。
买船签合约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兴奋。“名下拥有一艘轮船”的事实也让她高兴不起来。
谁让她资本不够呢?苏老板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剥削人的机会。
她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提前几个月炒房致富,眼下身家百万,苏敏官的态度肯定截然不同,肯定抢着抱她大腿!
手下们大多过节放假,她独自加班,跟他一起筹备。用了近一个月时间,把“众筹买船,输送情报”这一简陋想法,改进完善,夯实基础,添补枝叶,整理修剪,搞出一个光鲜亮丽、全面发展的“商会”雏形。
当然,合作归合作,跟他一块忙的时候她也带着脾气。做事认真,态度冷淡,无关的私事一律不谈,苏老板心猿意马,欲一亲芳泽,休想。
苏敏官没听说过“冷战”这个词,一开始有点无措。但他自觉没做亏心事,也不会拉下脸来违心认错,于是也乐得六根清净,连带着做事效率都提升很多。
不过,在某次被她夹枪带棒大开嘲讽以后,他还是有点受伤,轻声提醒:“还有一个月。”
林玉婵一下就心软了,不好意思再冷着他。
于是,“冷战”被维持在一个默契的限度里,直到商会成型。
林玉婵那臭脸渐渐摆不下去。商会挂牌前一日,她收工时,破天荒地跟苏老板说了声再会。
在筹备商会的过程中,她慢慢意识到,自己这些超越时代的野心,若没有义兴的庞大资源和关系网作支撑,单凭博雅自身,做不出来这般气候。
其实复盘想想,义兴商会的全部资产——除了蒸汽轮船她出钱,但她也得到了产权,并且这成本完全可以收回——其余的场地、人员、统筹、宣传,都由苏敏官揽过。第一批加盟会员,半数来自“同乡会”网络,来自义兴过去一点一滴的积累。
她当初那个“生个娃跟他姓”的比喻其实不恰当。如果硬要类比,这娃其实大部分是苏敏官生的。
除去那艘轮船,她只是贡献了最初的想法和策划,算是个“技术入股”。
而苏老板出钱出力,属于带资进组,又包揽了许多脏活累活。他想要的补偿,不过是“义兴”的虚名而已。
她再捂着不给,那是双输。
筹备商会的这些日子,林玉婵学到不少东西,再回头看自己那青涩的企划,漏洞一大把,若无义兴的资源协助,就算能搞起点水花,那也多半只是一道水花而已,能维持多久,是个问题。
《国富论》中不是说了,不能盲目追求做“多面手”,要善于合作,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扬长避短,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在纠正了自己的思维局限性以后,林玉婵也不扭捏,立刻决定单方面和好。
商会挂牌,外面还在舞狮放鞭炮,她悄悄把苏老板请进后堂,打算道个谢。
“其实……其实我觉得……这么多天下来……咱们合作得也挺好……”
东拉西扯半天,苏敏官还沉浸在冷战思维里,板着脸,不买账。
“林姑娘,白纸黑字的约都签了,你再软磨硬泡也没用,我是不会……”
话说一半,林玉婵懒得跟他掰扯,又不想一字字跟他分析自己的错误,干脆直接把他按墙上了。
苏敏官猝不及防,一开始没弄明白她的意思,配合得不甚佳,她踮脚够不着,以至于有点暴力。苏敏官唇边又是细细的一痛,发现这姑娘从第一次以来就没长进。
还说要道谢。这是道谢吗?这是整他!
分明是报他那“在商言商”的仇!
等他醒悟过来,下唇已多了一排小齿印。他无奈地笑起来,低头接受蹂`躏,还悄悄往下出溜两寸,让她亲得方便。
……
苏敏官舔舐嘴唇,捧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小脸,欣赏她过分乖巧的神色,心满意足,却故意说:“我不信。你心里肯定还是在骂我。”
林玉婵冷笑。得便宜卖乖。
他既然主动找骂,她也不客气,吹毛求疵地指出:“你明知合约是公平的,也不解释,让我自己白生气,摆明了看我笑话。”
“很多事要等做了才知道。咱们这合约前无古人,公平与否,我也是凭感觉,列不出具体金额数字。”苏敏官无奈道:“我就算解释,你定然也只当我是巧言令色,给我白眼。”
“把我想那么死心眼,我才不会。”
“不是死心眼,是真性情。”他眼中带笑,“你肯将你的顾虑明明白白的亮给我,好过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知道在别人身上占便宜的滑头。”
林玉婵:“哟,在说你自己呀?”
“天地良心,现在谁占谁便宜?”
她捶一下他胸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喧哗客套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