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①⑧(第2/4页)
正在黑暗里摸索,前方远处,隐隐亮起了光,有个小小的女童身影,瘦骨伶仃,在光里踽踽独行。
炎拓大叫:“心心!”
然后一惊而醒。
醒来的时候,灯光柔和,窗子上映着白梅的姿影,原来那株梅花,就开在他的窗外。
门外传来卢姐的声音:“炎先生啊,面煮好了,我送上去了,聂小姐走路不方便,你上去吃吧。”
***
老实说,上二楼,炎拓还真有点心头忐忑:他上次来,在这儿狠狠造过一次,临走还推倒一尊泥塑。
如今又来,很像亲临犯罪现场。
跨完最后一级台阶,大工作室尽收眼底,炎拓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他偷溜了一眼那尊自己掀翻过的水月观音,修复过了吗?隔着塑料罩膜,看不大出来。
聂九罗突然冒出一句:“别看了,再看让你赔。”
炎拓吓了一跳,心思被戳破,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在工作台前坐下,看自己那一小碗面。
怕汤汤水水弄脏工作台,碗筷和筷搁都放在黑漆绘金的小托盘里,真是好小一碗,细瓷透光的米花玲珑碗,鸡汤煨的小份龙须面,里头撒鸡丝、木耳丝,点着几粒枸杞小葱花,还切了两片荸荠。
炎拓说:“那你还咬人了呢。”
这是要跟她battle吗?
聂九罗:“那谁把我淹水的?”
炎拓:“淹水……没破皮没流血的,咬人留一辈子疤啊。”
聂九罗:“淹水,心理阴影也是一辈子啊。”
一扯心理阴影,炎拓就没辙了,心理上的事,他不敢发表意见:“那我,后来也救了你啊。”
聂九罗:“我没救你?我还请你吃了碗面。”
这要掰扯下去,可就没完了,炎拓主动求和:“碰个碗,算了,行不行?”
聂九罗乜了他一眼,摆了两秒姿态,碗推过来,和他的咣啷一碰,噗嗤一笑,算是清账了。
面的味道真是不错,炎拓连汤水都喝了个精光,这点量,吃下去不致压胃,又滋味无穷,十分满足。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卢姐一直称呼你‘聂小姐’?”
这种住家阿姨,又是做久了的,居然还叫得这么客气。
聂九罗说:“这是人家卢姐的坚持,她说毕竟是雇佣关系,不能没了界限,所以也就随她了。”
“那熟人怎么叫你?”
聂九罗随口说了句:“叫阿罗咯。”
阿罗。
炎拓低声念叨了一次,说:“怪怪的。”
聂九罗奇道:“哪里怪?”
老蔡这么叫她,邢深也这么叫她,蒋百川是“聂二”这个名字叫顺口了,不然也会这么叫她。
炎拓屈起手指蹭了蹭鼻侧:“反正就是有点奇怪。”
聂九罗没好气:“那是你没叫习惯,多叫几次就好了。”
炎拓哦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那他以后就这么叫好了。
……
吃完饭,聂九罗把餐盘都推到边上,拣了支笔在手,又从台子上的一堆文具里抽出一张淡金色的长纸条。
看那架势,是想在纸上写字,但一只手不方便操作,她吩咐炎拓:“帮我按着纸头。”
炎拓起身过去,站到她身边,略弯下腰,帮她按住纸端。
聂九罗笔在手里拈了会,沉吟片刻,低头写字。
她已经换过衣服了,深空蓝色的薄款丝光缎面家居睡袍,低头时,长发从两旁拂下,露出颈后白皙的一片,还有后领口上一颗小小的、金线绣出的星星。
有些衣服是花哨在外,给别人看的,有些衣服美得小心翼翼,只自己知道。炎拓很喜欢这颗小星星,撩开长发的时候,这颗星星才半遮半掩地露面,想想都很美。
他看聂九罗写的字。
——1,见到许安妮。2,炎拓送我回家。
“3”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写“面真好吃”。
写完了,落上日期,搁笔。
炎拓隐隐有些概念:“这是日记吗?也太偷懒了吧。”
聂九罗把纸条递给他:“你有手,帮我打个结。”
炎拓莫名其妙:“打结,绳结?那纸条不是扯坏了吗?”
聂九罗差点被他气乐了:“你就不能小心点?轻轻打个结,把折痕压平的那种,还有啊,别从中间打结,从这里,对,靠边这里开始。”
炎拓依言开折,折了两下过后,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他见过,上学的时候,班上很多女孩爱折这个,幸运星,兴致浓时一瓶一瓶地折,送这个送那个的,风头过去,又一瓶一瓶地扔。
很快折好了,五个边角往里捏,捏成一颗胖嘟嘟的小星星。
聂九罗从他手里接过来,往上一抛,然后伸手接住,又递回给他,指了指靠墙的一个旧式双开门大立柜:“喏,帮我从右边门上那个门神嘴里投进去,右边的,别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