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第3/6页)
真的不值得。
他为了爱我,变成这样,很不值。
这种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这个任务,不是我来做就好了。
如果没有遇见王玄之就好了。
宋如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即便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短暂地停止了片刻的运转,但很快又投入到新的计算中,把王玄之自从囚禁她以来,每一个画面一帧一帧地重放,试图找到他的破绽。
因为要想着算计人,想的太多,后来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间,有一道身影抱起了她,声音低的就像听不到:“就算铺了地毯,也不能在地上睡啊。”
那是一个宋如很熟悉的怀抱,她无意识间都在他怀里蹭了蹭,试图想要找到一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却在感受到对方胸膛前传来的寒凉之后,嫌弃地推开了,并不是她记忆里温暖的怀抱,嘟囔道:“太冷。”
他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转而换成用阵法托起她,将她送回了床上。
宋如醒来的时候,王玄之就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贪婪并且霸道,极富有侵略性,就像是假如一秒钟不看着她,她就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一样。
明明他掌控着她,他却仍旧不安。
宋如一直都知道,她没办法给王玄之安全感。
她后来想了很久,想明白了一点,为什么王玄之在梦乡里,应该说为什么王玄之在每一个梦里,会对她用上藤蔓缠绕。
正如他所说,他本人并不是神木族。
与其说王玄之是个变态,倒不如说是宋如刺激到了他所有的不安。
梦境其实是人潜意识的集合。
他怕她会走。
他怕留不住她。
那种强烈的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催生出了扭曲的藤蔓。
这是他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具象表达。
他把她捆起来,她就逃不了了。
宋如抬起那张床,狠狠地砸向王玄之。
她的动作很暴力,在她扬起手的时候,长长的圣袍向下垂落,露出皓腕间的细细金链。
在那整张床都碎裂的声音中,王玄之敏锐地捕捉到了链条上叮铃叮铃的铃铛声,露出一个无比愉悦的笑容,“仙儿,其实我早就想把你锁起来了,很早的时候,你太会骗人了,永远不会属于我,那么我起码能困住你,让你眼里只能看得到我一个人。”
宋如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
王玄之一点也不在意那些碎裂的木屑扎进他的衣服里,把本来好生生的白袍到处都弄的皱巴巴的,而是单纯被几声微弱的铃铛声取悦到了。
如果爱情的本质,真的是一场支配与被支配的游戏,那么宋如永远是占据上风的支配者,立于不败之地。
验证了这一点,可宋如心里却并没有王玄之所说的那种“操控他的成就感”,反而满满都是苦涩。
她确实操控了他。
利用他对她的喜欢,准确地找到他不安的这一点,装作对他发火,其实是想提醒他锁链的存在。
她在表现出被他所掌控的一面,试图反过来,以此所掌控他。这种事,她在神国幻境做过很多遍了,一开始只是误打误撞,重复了上万次之后,熟悉到成为一种本能。
但是,宋如和程太傅聊过,关于王玄之的童年。
他其实是一个在依恋型的亲密关系里,很有安全感的人。
程太傅:“太子打小就懂事,我家那小子,每次我上战场,那能哭到把房顶都给掀咯!但太子就是乖巧地待在书房里,一个人待着也不怕,天帝和天后都要走,他也不哭不闹。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他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他的父母给了他安全感,也是他天性就很自信,不认为优秀的自己会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在遇到宋如之前,王玄之原本的家庭和性格,给他塑造了一个非常健康的依恋类型,他是安全型依恋那一种。
对宋如的这份爱,摧毁了他自己的安全感。
他变得不自信、焦虑、自我厌弃、担心被抛弃……
宋如哪有什么操控的快感?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愧疚!她也快要被那种愧疚感给逼疯了。
王玄之这会儿心情好极了,兴致勃勃地拉着宋如,要教她画画,“每次听仙儿叫我王老师的时候,都觉得你好乖好乖,仙儿要是一直乖乖的就好了,好喜欢你啊,过来,王老师给你开小灶,教你画画。”
房间里到处都是木屑,乱的一塌糊涂。
王玄之也不介意,哪怕他生性喜洁。
他就在那一片废墟里,教宋如画画。
王玄之画一幅,宋如画另一幅,同样是画人像。
王玄之画的是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依旧是那间素淡典雅的圣女寝宫,水蓝色的床幔轻轻摇曳,窗外是浩瀚缥缈的云海,人首蛇身的少女静静地坐在雕花的窗棂旁边,蛇尾和墨绿色的长发都像海藻一样舒展,她回眸望向他,嫣然一笑,脸上的蛇鳞映衬着一双碧眸,靡丽绮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