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膀大腰圆长得像鲁智深的心理师(第5/7页)

这时候,心理室的门无声地打开了,柏万福惊恐的面容从缝隙中挤了出来。

“怎么样?”柏万福无声地用口型说。贺顿出门有事,柏万福忍不住探望。

“没事。”詹勇也还以无声的回答。

“不会出什么事吧?”柏万福真被这震耳欲聋的哭声吓坏了,鼻子嘴巴很恐怖地皱成一个结。

“不要紧。正常。”詹勇竭力让自己平静中带出微笑,迅速地做出一个轰赶的手势,示意柏万福马上离开。虽说武大汉此刻哭得如醉如痴,对外界的反映已然模糊,但万不可麻痹大意。如果他冷不丁地睁开眼睛扫视四周,看到心理师和工作人员挤眉弄眼,一定会觉得自己神圣的宣泄被亵渎。

柏万福只好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武大汉的哭声才渐渐减弱频率和强度,趋于徐缓。好像暴雨过后,还有零星的雨珠从树叶和房檐上滴落。詹勇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待着。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能做,等待就是一切。终于,武大汉用手掌在脸上胡噜了一把,又用手背蘸了蘸,脸上就雨过天晴了。

“谢谢你。”他变得如婴儿般平静。

“不必。这是我的工作。”詹勇简短地答道。他知道哭泣的力量。也许,眼泪里蕴含着丰富的毒素,现在已被驱逐干净。

“你经常这样听人哭吗?”大汉说。

“有时。”詹勇回答。

“我已经耽误你不少的时间了……”大汉不好意思。

这虽然是常用的一句客套话,詹勇却不能让它轻易地滑过去。因为,此时此刻,它可能有多重含义。

“这不是耽误。是非常宝贵的时光。”詹勇纠正。

大汉说:“我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我已经好了。我要走了。”

詹勇送他出门。

等到确信大汉已经走远,柏万福说:“对不起,詹心理师,我刚才干了一件不好的事。”

詹勇大口喝着水,还没从刚才的惊涛骇浪中彻底平复过来,不解地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柏万福说:“我躲在单面镜后面,观看了全过程。”

詹勇说:“你想偷着学艺?”

柏万福说:“一点没有这个意思。以前没有,看过之后更没有了。”

詹勇说:“那你图的是什么?”

柏万福说:“被吓的!你想啊,一个彪形大汉,哭得地动山摇,我能不害怕吗?街坊四邻的,听到一个男人的哭声,可能以为是我发出的声响,可能以为我妈暴亡了。我能不提心吊胆吗?就为这个,我呆在镜子后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风险需要我挺身而出。”

詹勇说:“谢谢你的好意。你看到风险了吗?”

柏万福说:“风险倒是没看到,只是看了比不看还迷糊。”

詹勇说:“今天没有新的安排,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了,我可以给你解释解释。”

柏万福说:“也不用解释。因为你根本就没说多少话。那个大汉光哭了,冤不冤啊,自己掏钱自己哭,多亏本啊。还不如回到家里,关上门堵上窗,捂上大被子,自己闷头哭呢。既省钱又安全。”

詹勇笑着离开。

晚上两人聊起这事,贺顿说:“老公,你以为哭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给你讲一个故事。亚当和夏娃被上帝从伊甸园赶走的时候,带走了两样礼物。这是两样什么东西呢?考考你。你知道亚当夏娃和伊甸园吧?”

柏万福说:“别看不起人,我可是常常听广播的。亚当是个男的,夏娃是用他的肋骨做的女人。伊甸园就是苹果园。”

贺顿说:“伊甸园里除了苹果树,还有别的……”

贺顿本想说还有别的树,柏万福打断了她的话说:“我知道,还有蛇。”

看来基本情况是清楚的,贺顿就不在细节上纠缠了,继续说下去:“你猜他们从伊甸园带走的两样东西是什么?”

柏万福说:“这还不简单,起码有一样树叶吧?夏娃既然已经穿在身上了,当然要带着走。我看过图片。”

贺顿哭笑不得,说:“树叶不算。”

柏万福说:“那就是蛇了。”

贺顿怕蛇,吓了一跳,说:“带什么不行,干吗非带着蛇啊?”

柏万福说:“这叫冤有头,债有主。伊甸园那个地方估计是不能杀生的,索性把它带出园子,找个地方报仇雪恨。然后还可以烧着吃,再讲究点,煮个蛇羹什么的,大补。”

贺顿听得有趣,说:“不对。再想。”

柏万福说:“那就一定是个苹果核。夏娃既然吃了果子,觉得香甜可口,干脆就把种子偷偷掖在了身上,到了凡间,种出了苹果,一来是自己可以充饥解馋,二来还可以摆个小摊……”

贺顿笑得直不起腰,说:“后来的人都是亚当夏娃的后代,他们是一家子。就算果实累累,也只能是送给自己的后人吃,买卖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