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页)

未来的世子妃,就是第二个她。

一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真的要步他父亲的后尘,侯夫人摇摆不定的心里,终究是下了决心,良久,她缓缓开口,低头看向规规矩矩跪着的阿梨,“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想离府?真的不后悔?”

阿梨听侯夫人的语气,便明白她已经动摇了,毫不犹豫点头,毫不迟疑道,“是,我想。”

我不想一辈子谨小慎微,不想一辈子战战兢兢,我也想,活得肆意自在,纵使要吃些苦头,也想。

阿梨轻轻地道,“夫人,我想离府。”

侯夫人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好。”

这个“好”字一说出口,侯夫人心里就像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轻松了很多。

当初,是她把阿梨送到三郎身边的。

如今,便由她来带走好了。

一切都回归正轨。

阿梨“死”了,三郎或许会难过些日子,但终究会变回原来那个沉稳自持的世子。

这样,再好不过了。

“过些日子,三郎要送你去别庄,你要离府,在那里是最合适的。你的卖身契,我会让人给你。”侯夫人缓声说着,顿了顿,长吁一口气,道,“离了府,往后,便好好过日子吧。”

阿梨长磕不起,良久才轻声道,“谢夫人大恩。”

侯夫人转开脸,“不必谢我,我也有私心。”

阿梨起来,朝侯夫人屈膝,转身出了屋子。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侯夫人轻轻阖了眼,眼角略略显出几丝皱纹来。屋里安静极了,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多久了?

武安侯有多久没来正院了?

似乎他上一回来,还是三郎升任大理寺少卿的时候。

那一日他喝得醉醺醺的,进门便大笑唤她的闺名,太久没人唤这个名字了,以至于她当时愣了许久,才记起去扶他。

想起那日的情形,侯夫人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涩,她早已不在乎武安侯的宠妾灭妻,只是,她吃过的苦,也要让后人继续吃吗?

更何况,世人会怎么看待三郎?

纵使他做官再大,旁人提起来,免不了轻蔑来上一句,“噢,那位武安侯世子啊,倒是随了他父亲的老毛病”。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自小端正沉稳,行事稳妥,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凭什么要受这样的责难,这样的耻辱?

想到这里,侯夫人紧紧攥住帕子,彻底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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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回到世安院,旁的什么都没做,只安安静静取了针线,将那件只剩下一个袖子的锦袍做了。

下午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人身上,仿佛能驱散一片阴霾,阿梨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李玄待她很好,只是,没有人愿意一辈子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度日。

比起自由,那点喜欢,仿佛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了。

李玄回来的时候,那件锦袍已经做好了,他走进来,阿梨便站起身,去迎他,微微仰着脸,认认真真看着他。

李玄有片刻的怔愣,旋即带了点笑意,“怎么了?”

阿梨将锦袍取出来,捧到李玄跟前,轻声道,“锦袍做好了,世子试一试吧,若有不合身的,我好抓紧改。”

李玄闻言,倒也没嫌麻烦,脱下身上那身红色的官服,换上那件新锦袍,料子用的是雪青的蜀锦,柔软细腻,袖子、衣襟和衣摆处细细密密纹着一圈连理枝纹。

连理枝的寓意委实好,古人有诗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女子出嫁时,婚服上都会绣连理枝,希冀夫妻恩爱缠绵,嫁得良人。

阿梨起初没想到绣连理枝的,只是后来一日,忽然便改了主意,拆了绣了一半的如意云纹,换上这连理枝了。

这应当是自己送李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袍子里,便祝他同世子妃琴瑟和鸣,恩爱一世。

这些想法,阿梨自然不会说,李玄自然也想不到这一出,看了眼那情意绵绵的连理枝,不由得想,这锦袍,怕是穿不出门的。

男子出门在外,穿这样寓意的袍子,多少显得有些轻浮了。

只是,阿梨待他的这番心意,他总是不能平白糟践了的,便面上并不露什么端倪,温声道,“很合身。”

阿梨高兴了几分,认认真真看着穿着新锦袍的李玄,眸子里温温柔柔望着他,道,“合身便好,我手笨,这一辈子怕是也只得做这一件了。”

李玄倒不在意,一件便足够了。

李玄穿着那锦袍,倒也不脱,坐了下来,翻了书看,阿梨便在一侧,静静翻那烘在炉子上的梅花。

花瓣被烘烤得卷了起来,原本舒展开的一朵梅花,缩成了一团,但香却浓郁了点。

李玄被这花香扰得没了心思继续看书,放下书,侧过脸看阿梨烘烤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