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夜船(第9/9页)

而摩登小姐若无其事地锁了房门,要往外走。旁边一个男子颤颤地开了口:“您是……陈小姐吧?”

陈小姐一点头:“是我。”

男子的声音更颤了:“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陈小姐将眉毛动了一动,似乎是有了一点怒容:“你才死了。我身体不舒服,在屋子里躺了两天而已,你凭什么说我死了?”

说完这话,她迈步就走。

半个小时之后,甲板上挤满了人——他们自觉着都不是精神病患者,可那“女尸”此刻确实是正坐在餐厅里喝咖啡,而甲板上也确实没了那一小块用沙袋隔离出来的“禁区”。

仿佛船上从来没有出过命案。

被看成是杀人凶手的大个子男人也站在了甲板上晒太阳——难道他不是被水手捆起来的吗?他是什么时候被释放的?

船长和大副等人闻讯赶来,看着眼前情景,怔怔地不能解释,并且也感觉自己要疯。

下午时分,轮船到达了上海的十六铺码头。

莲玄提着两只大皮箱,跟着金性坚下轮船走栈桥。出了码头之后,金性坚叫来两辆黄包车,轻车熟路,直奔了东亚饭店。

他在东亚饭店开了两间房间,莲玄这些天吃尽了苦头,如今坐在那柔软的大床上,就舒服得简直起不来:“我是没力气再动了,你要休息,请到隔壁去吧!”

金性坚照例是不理他,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打电话。

莲玄躺了下去,静静听着,等到金性坚把电话挂断了,他才问道:“姓莫的是什么人?你叫他过来干什么?”

金性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聋了一样。

莲玄也习惯了,并不气恼,而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位莫先生赶了过来,却是让他一挺身坐了起来。

莫先生居然也是个妖精!

莫先生见了金性坚,毕恭毕敬地很老实,金性坚见了他,先问道:“你和陆天娇小姐,在上海生活得还好吗?”

莫先生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笑:“挺好的,多谢金先生当初帮忙。”

金性坚把一样小东西放在了桌上:“现在,我也请你帮个忙。”

小东西是一张存折,存折上面又放了一只印章,莫先生看了,不明所以。

而金性坚又说道:“我想请你代我去一趟汇丰银行,用我的印章,把这张折子上的钱都取出来。”

莫先生走上前来,拿了存折打开一看:“哟,这么大的数目……”

他显出彷徨的样子来:“我一个人取这么多的钱,是不是不大合适?要不然,您再派个人跟着我同去吧!”

金性坚一摆手:“我既然委托了你,就是信得过你。你现在就去,我急等着用钱。”

莫先生答应一声,急急地转身就走。待他走了,莲玄起身凑了过来:“你是怎么回事?左一个妖精右一个妖精的,你什么时候又回你的妖精窝里了?”

金性坚答道:“我们现在都是不要多露面为好。那只貘倒是个老实的,可以相信。等钱到了手,我们去趟杭州。我记得我在杭州住过许久,也许在那里,我能找到我的东西。”

“你活该!你的东西有多重要,你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随手乱丢?现在好了,搞得焦头烂额,如果实在找不全,都不知道后果如何!日子越来越近了,到时候真凑不齐的话,我看你怎么办?我真是不知道你的年纪都活到哪里去了,八成是活到狗身上去了!我活到现在,连一个铜子儿都没有乱丢过,而你……”

金性坚由着他长篇大论,好容易抓到了他换气的空档,金性坚把装着青虫的玻璃药瓶往桌子上一放:“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我没有精神奉陪,不如请这位小姐代表我,和你好好地聊上一夜,好不好?”

莲玄立刻就闭了嘴。

他这一次的闭嘴时间长达三十六个小时,直到翌日下午坐上前往杭州的火车了,他才终于忍耐不住,让自己的牙齿又见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