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光正好

那处伤口并不深,她也抿唇略作遮掩,可还是被卫临修注意到了。

柳凝侧了侧头,避开他的触碰,指尖轻轻按在伤口上,状若无意:“先前不慎绊了一下,牙齿磕到了唇上……误伤而已。”

卫临修怔了怔,收回手:“是么。”

柳凝垂下眼,不知他是不是起了疑心。

卫临修一向信任她,但也难保不会多疑,她不能任由他有一丝的怀疑出现。

“当时陪公主作完画后,急着回来找夫君,就不小心被裙边绊了一跤。”柳凝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幸好当时公主在身边扶了我一把,不然恐怕脸都要破了相。”

她说得煞有其事。

将琼玉公主说成是目击人,这话可信度便一下子上去了——虽是十成十的谎话,柳凝却笃定,卫临修绝对不会为了这么件小事,特地向公主求证。

卫临修果然皱起眉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没受重伤。”

“可不是,多亏了公主在。”柳凝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忽然问,“对了,夫君可有见过琼玉公主?”

卫临修摇头:“公主长于深宫,我也未曾随父亲入过宫,哪来的机会见她?”

柳凝自然知道他没见过。

她故意这么问,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把他的注意力引开罢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当真是个极可爱的小姑娘,性子也讨人喜欢,被圣上那般宠爱着长大,却不见半分骄纵,倒是难得。”柳凝轻轻笑起来,“说起来,她似乎与我颇为投缘……明明只是第一次相见,却待我异常亲近,好似姐妹一般。”

“哦?还有这等事?”卫临修挑眉,随后紧了紧她的手,款款一笑,“不过我家阿凝,本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任谁见到你,都会忍不住一下子喜欢上的。”

他语气温柔,满含情意,柳凝的手被他握着,亦是满眼含笑地回望过去。

可她心里却是一片荒芜,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对她再好,也只是仇人的儿子,她一向清醒,心冷如冰,怎么可能轻易被他打动。

“不过与公主走近些也好,卫家如今……”卫临修喟叹一声,“琼玉公主素来最得圣上宠爱,若是能替卫家进言几句,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那也得讲究机缘,今日能见到公主是运气,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遇上。”柳凝摇头叹息,“想要搭上琼玉公主的人那么多,岂是容易的事?”

她状似忧虑,实则是借此打消卫临修的念头。

卫家被皇帝冷落,是柳凝很乐意看到的景象。

她又怎能让他们攀上公主,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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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宴上与琼玉的见面,柳凝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当是一个小插曲,然而宫宴没几天后,却有一封花笺递到了柳凝手上。

是琼玉托人送来的,邀请柳凝入宫,替她一解画艺上的疑惑。

柳凝将那花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不解。

她虽然还算擅长作画,但比起京中大家自是不及,更是比不上景溯那一手水墨工笔……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没道理非要她这么一介臣妻指点画技。

何况她和琼玉也谈不上熟,不过一面之缘。

但总归是公主之命,她没有违抗的余地。柳凝依着笺上约定之日,乘着马车进了宫。

琼玉公主所居的华珍宫,与辰贵妃的摘星楼遥遥相对。楼阁精巧,掩映在精心打理的花木间;殿内摆设着各种奇珍异宝,恢宏华贵间又不失精巧雅致,比寻常宫室的设计用心得多,足以彰显皇帝对这位公主的荣宠。

宫婢执着琉璃尺撩开柳凝面前的垂珠帘,琼玉正坐在桌案前,提着笔,琢磨着眼前的画卷。

她今日画的是寒梅图。

“夫人瞧瞧这幅如何?”琼玉把画给柳凝看,娇憨一笑,“母妃最爱梅花,我想画一幅最好的送她。”

“公主要送画给辰贵妃?”柳凝挑眉,“今日可是什么重要日子?”

“那倒不是。”琼玉叹了口气,“只是前日母妃不知为何与父皇闹了脾气,成日郁郁寡欢,我便想着画些她最爱的梅花,让她能高兴起来。”

她身量只比柳凝矮了半个头,再过两年便要及笄,却因平素被保护得太好,还是有一番单纯稚嫩的感觉。

柳凝今年也不过十八,只大了四岁,却瞧她像个孩子。

尤其她说起皇帝与贵妃口角时,还微微流露出些许委屈,柳凝望着她那双圆圆可爱的眼,竟一时有些恍惚。

隔着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年也是,冬天,母亲总是在偷偷的哭,眼睛成天肿得像桃,像是在害怕着什么……柳凝记得自己便去后园折了一枝红梅,送给母亲,盼着她能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