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可是不将孤放在眼里……(第3/5页)

林苑落了眸光,细白的手指抚着那有些年头的编藤榻,半晌方道:“有毡子垫着,不碍事的。再说,也坐不上几回了。”

“苑姐儿……”

“太太不必多说,我都懂的。”

她抬了眸来,清素的眉眼平静无波:“当时我那般情况,家里已经尽力了,太子从中作梗,你们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陶氏慌得忙往房门处看了眼,压低声音急道:“慎言。”

“无碍,田公公知道分寸,他不会窥听的。”

林苑拢了下身上的斗篷,平声道:“所以太太不必觉得自责,我也未尝对你们有过责怪怨恨之意。反而觉得,府上不掺和进我的事里,其实是件好事。”

“我落魄未必是件祸事,辉煌其实也未必是件好事。”

她的目光落在陶氏身上。作为一个母亲,其实陶氏心中又如何不煎熬。短短一年里,陶氏的头发竟白了半数,老了不下十岁。与她说话的这会功夫,胸闷气短,抚胸咳了不下三回。

“太太放宽心,好好养着病,其他的莫再多想。”

林苑缓缓别过脸去,目光姻静的望着屋里摆件零落的博古架。

“等过几日我打这离开后,日后应不会再回府了。太太不必多挂念,更不必打听我信或其他,只将我当做一门疏远的亲戚就罢。”

这话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日后不必再走动了。

陶氏心里一恸,忍不住就闷咳起来。

隔着眸底强忍的泪光望向对面,只见那拢着绣金线大红斗篷的人安静的坐那,清素空灵,饶是衣裳浓艳的颜色也没能让她素白的面庞多几分色彩来。

陶氏看着她,莫名有种感觉,总觉得好似见了深秋时节枝梢上的最后一朵花。那般的季节,开败的花,像是正在走向凋零。

从前的苑姐儿也总是安安静静的,可那柔静的眸中却是蕴含生机;可再看如今的她,仿佛死水般的空洞,让人望了心惊。

陶氏一慌,忍不住就去握她的手,可待握在手里,方觉那细手竟比她的手还瘦,还凉。

“怎么这般瘦了……”

她哽咽着就要慌忙去摸林苑的胳膊,可未及触到,林苑已抽回了手去。

“养养就回来了。”

轻描淡写的话愈发让陶氏悲痛难当。

她想问太子是不是给她受了磋磨,可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她如何敢问出口来。

只能劝她旁的话:“你要多看开些……瑞哥没了,娘知道你痛,想当初你那五哥没了时,我又何尝不是痛不欲生?正因如此,才生生熬坏了身子。”

“苑姐儿,可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啊。能走出来的,多看看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林苑脑中勾勒着她的将来,是他们母子重逢的画面。每到夜深人静时,也只有想想这般温馨的场景,才会让她继续鼓足勇气过好第二天的日子。

有时候她也在想,幸亏瑞哥活着逃脱了那场战乱,才让如今的她还能向往些美好的日子。如果瑞哥在那场战乱中没了……或许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就剩复仇了。看开些,又如何能看得开?

陶氏见她面色似有些许神采,遂又试探的劝说道:“如今太子又力排众议,坚持给你名分,想来他是真心待你的。你也莫再去提从前,要知男人最忌讳这些,不妨多顺着些,日后要怀上个龙子皇孙的,也就苦尽甘来了……”

林苑的面色又重新回归了平静无波。

陶氏就忙不再说了。

不知母女二人又静默的相对坐了多久,林苑轻声道了句:“太太,日后,莫再过来了。”

陶氏强忍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待陶氏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时,林苑站起身来,对她道了句珍重。

陶氏由周妈扶着,摇摇欲坠的离开。

林苑望着那晃动的门帘许久。目光飘远,恍惚,好似穿越了时空,看见了她来到这个世上见到陶氏的第一眼时候的场景,而后随着时间缓缓流淌,与陶氏相处的一幕幕打眼前划过,直至此刻她悲痛含泪,摇摇欲坠离开的场景结束。

入夜后,田喜见屋内的灯熄了,便招来人嘱咐了番,令其去太子那传信。

晋滁这夜心情不佳的在房里踱步半宿。

一来着实为长平侯府的怠慢而恼火,二来是她对长平侯府的的态度,让他心底生出些隐约的不安来。

她对娘家做出绝交之意,纵是有部分原因是她娘家绝情在前,可他总觉得似还有旁的深意。

翌日,正好赶上官员休沐。

天刚蒙蒙亮,晋滁就让下人去长平侯府下了拜帖。

辰时刚到,他就让人备了马车,往长平侯府而去。

林侯爷早早的带着阖府老小在府外跪迎。

晋滁抬了窗牖,掀眸往马车外淡淡一扫,只不冷不热的让他们起身,而后又将那窗牖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