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Scherzo·Op.52(第2/3页)

他俯身,原本清冷的声音,嘶哑成一片醉人的迷蒙。

“我、我给你系好领结,弗朗索瓦。”

“好姑娘。”

这个男人好可怕……他还是那个未婚夫先生吗?

莫名生起一种无法逃离的危险感,欧罗拉原本灵巧的手指,迟钝得像把肖邦从头到尾弹过一样。彻底拆开弗朗索瓦的领巾让她负罪感满满,理顺他衬衣的立领再重新打好领结原本不难,但无限在她眼前晃悠的喉结不停地提醒着她的失控。

她绕了半天,最终闭上眼才勉强完成任务。

弗朗索瓦从来就没有这样……衣衫不整过。

她终于被他放开,看着他明显扭曲的领结,羞怯地低头去数裙摆上的花边。

手指被属于男性的指节攥住,淑女扇被她打开遮住脸。

她的先生似乎带着她走了趟迷宫,等她后知后觉,他们已经躲过沙龙里的热闹,顺利逃出生天。

夜很静,除了风下草木的响动,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马车停靠在宅邸外。弗朗索瓦牵着她,踩着庭院鹅卵石的小路,无声地踏上归途。欧罗拉落后他一个身位,只能看到青年的背影。夜色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模糊,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你是我的全部。”

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便不会不告而别。但沉默的他变得过于难以捉摸,她开始在肯定和否定里患得患失。

……

马车开始徐徐前行,车厢里的沉默还在继续。

欧罗拉就坐在弗朗索瓦身边——这似乎是确定了亲密关系的男女才能同座的位置,况且这一次,巴赫被青年毅然挤走了。

在膝上点触着手指的她,第一次无法展开话题——归咎于在方才几近失智的暧昧里,什么才是真正的解读。

“欧罗拉,早在德累斯顿见面的那天,我就跟你说过,选择我就是选择一潭死水。

“我无趣、固执、阴晴不定,有一身的臭毛病。

“我实在想不到和我缔结婚姻后,我能带给你什么,你真的要——”

没有冲动,没有暧昧,没有羞赧。

欧罗拉闭上眼,将她的唇印弗朗索瓦的嘴角。

自他开口说第一个词起,欧罗拉就发现了他不安的微颤。

弗朗索瓦数落着自己,似乎要拔下他所有的尖刺,把他柔软微小普通的真实呈给她看——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试探,不过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无论一百次提问,答案都不会变。

“我看见的你,弗朗索瓦,那该由我来定义——和这个吻一样,因为你,它才存在。”

“你确定已经看清我了吗,欧罗拉?”

青年笑笑,指着自己的嘴角:“你印象里的我,的确偏爱这样委婉的表达。但现在,在我这里,用这种方式已经不够了——你应该,这样吻我……”

尾词被他渡进她的唇齿间,柔软的相接,沿着他带着些许伏特加的绵延,从温热湿濡的交融,径直颤到她心里。

他用最亲密的方式,隐秘深情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想要逃离这种陌生直白的交流。

呼吸太近,心跳太近,他和她也太近。

“别逃,欧罗拉——”

沙龙里的故事被改写。肖邦温柔地扶住欧罗拉的头,让她枕在他的手心,俯下身子,强势地将她锁在靠背和他之间。

“请在这个吻里……看清我。”

停留在少女瑰色唇瓣外的摩拜祈求,在她卸下心防的那一刻澎湃成一袭从未间断的激流。他从未有过这样露骨的表达,仿佛那些沉眠的雄性特质全部被唤醒了。

她无助地微仰起头,渴望找到可以喘息的空气。但他轻易便夺去她所有的呼吸,除了他,氧气全部失效。

这是多少个不断下行的疯狂音群才能表达的汹涌?

它比贝多芬的轰鸣更理性,比巴赫的复调更繁杂,比李斯特的炫技更惑人……无从反抗,只能随着他的节拍起舞。

他掌控着旋律、伴奏和速度,只要他不想,没有人可以令他停下。

欧罗拉在窒息的前一秒终于能够自由地呼吸了。

她拙劣的喘息,又在他清浅的啄饮里变奏出更多的主题。无助的,孤寂的,渴求的,顺从的……风浪已经停歇,一切深藏入海。她漂浮在海上,枕着轻柔的浪,盖着满月的光。远处,似有美人鱼披着薄纱在低吟浅唱。

他依旧还是那个记忆里灵魂,温柔是他的本质,打开他的内心,全是缱绻的诗篇。

一个吻里,欧罗拉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弗朗索瓦。

陌生的,熟悉的,偏执的,温情的……但她确定,只是因为他是他,她才如此心动。

“和我结婚……你想好接受这样一个我了吗?”

她还没回答,又再一次被她拉进怀里。

“你没有机会了,欧罗拉,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