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页)

良贵人笑着应了声,眼眶蓦然红了,像是要流下泪来。

胤禩立马急了,抬起嫩嫩的小手,贴在良贵人白玉似的脸上,慌忙道:“额娘不哭!”

良贵人心里一暖,忙道:“好,额娘不哭,额娘带你玩儿。”

母子俩说了好些话,消去了胤禩心里的陌生感,让他渐渐放开了许多。

偏殿一片欢声笑语,香玲见状,又是欣喜,又是酸涩:“奴婢去泡杯果露来。”说罢,便匆匆地掀了帘往外走。

回来的时候,欢笑声已然不见。

良贵人抱着八阿哥默默垂泪,香玲大惊之下,摔了怀里的茶壶:“主子,这是怎么了?!”

良贵人无声哭着,示意她上前,随后掀开胤禩腰间的衣裳,显出了大片大片的青紫,与白嫩的肤色一对比,触目惊心。

香玲倒吸一口凉气,抖着手,“这、这……”

良贵人闭了闭眼,一串泪珠蜿蜒而下,语无伦次地哽咽道:“这么大一块伤……受伤也就罢了……她们连药也不抹,装作视而不见……胤禩才两岁啊!”

“您别急!奴婢这就去太医院。”震惊过后,香玲转身便要出去。

良贵人摇摇头,哑声叫住她:“回来。”

“主子!”香玲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这样的伤忽视不得!”

良贵人继续摇摇头。

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低头温柔地问儿子:“那里为什么会痛?胤禩再说一遍好不好?”

胤禩漆黑的眼睛盛满不安,犹豫了片刻,小声道:“大哥,抱我。额娘不要哭。”

“……”香玲沉默了下来。

良贵人惨笑:“大阿哥十岁出头,如何懂得带孩子?可惠妃不管,嬷嬷也不管。香玲,若找了太医来,延禧宫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香玲张张嘴,这话说得很对。

若请了太医,接着传起了‘惠妃对八阿哥不慈’或是‘大阿哥对幼弟不慈’的流言,惠妃恼羞成怒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除非主子挪出延禧宫,八阿哥也不在惠妃膝下抚养。

但,这怎么可能呢?

“妆奁旁的箱子底下,有从前皇上赏赐的膏药……”良贵人擦干净眼泪,轻声道,“你去拿来。”

香玲勉强一笑,低声说:“主子,两三年前的东西,早就不能用了。”

良贵人一怔,苦笑一声,慢慢攥紧了手,“你说的对……”

片刻后,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一句道:“香玲,你悄悄的,去永寿宫求见贵妃。”

昨日给惠妃请安,离去之时,良贵人依稀听见了惠妃的一句话:“她钮钴禄家的人,没出息也就罢了,竟敢打伤揆叙……”

揆叙,纳兰明珠的次子,惠妃的堂侄;钮钴禄家的,后宫之中,也唯有贵妃是这个姓氏。

良贵人重复了一遍:“悄悄的去。有幸见了贵妃,实话实说就好,请她赐瓶上好的伤药……”

说罢,泪珠凝聚,再次从面颊滚落。

——

承乾宫。

皇贵妃神色莫测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形貌艳丽、身材婀娜,还正值青春,让人觉得自惭形秽。

她的目光冰凉,像打量一个物件似的,让袁贵人咬紧牙关,越发惴惴不安。

袁氏乃汉军旗人,十九年入宫,至今已有三年。

因为祖父、阿玛任职绿营,平三藩的时候立下功劳,且她的姿容出色,选秀之时便初封贵人,赐居承乾宫偏殿。

入宫第二日,皇上便翻了她的牌子。袁贵人欣喜不已,谁知半路却被皇贵妃截了下来,到了如今,她仍旧没有侍寝过。

除此之外,皇贵妃处处打压,让人有苦说不出。

她能如何呢?

承乾宫被皇贵妃经营得密不透风,她只得老老实实的晨昏定省,请安之时恭敬有加,不敢露出半分怨怼。

袁贵人深知,自己是没有出头的一日了。

渐渐的,她也认了命,习惯了偏殿里毫无人气的、枯燥的生活。

可今日,皇贵妃忽然唤她前去正殿,看她的眼神,叫她觉得如芒在背。

皇贵妃抚着肚子,忽然笑了一声:“真是难得的美人。更难得的是,与那狐狸精有三分相像……嬷嬷,你说呢?”

甄嬷嬷按下惊讶,轻轻颔首,“娘娘说的是。”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

这个袁氏,形貌也好,气质也好,与宜妃意外的相似。虽略有不及,可再怎么说,宜妃怀着孕,无法侍寝……

袁贵人是承乾宫的人,足够帮得上娘娘了。

“让人好好地教她。宜妃平日的言行、举止,全都仔仔细细地教!”皇贵妃收起笑容,转头望向惊惧的袁贵人,淡淡道,“万寿节家宴,本宫便推你上了台前,到那时,别让本宫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