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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寻:……这老头儿岂止是理直气壮,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小秋这会儿也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孟江南的衣袖,虽未有说上什么,但孟江南看得出来她是在担心她。
担心她被眼前这不讲理的老头儿给骗了。
老头儿将向寻与小秋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并未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孟江南瞧。
“那我就带老人家到附近的医馆瞧瞧,您慢着些,我扶您到马车上坐。”孟江南像是没听出来这老头儿分明就是故意的似的,仍旧是轻柔关切的口吻,“马车上暖和,兴许老人家您觉得身子暖和了就想起家在何处了。”
老头儿在向寻与小秋诧异又无奈的目光中深深地睨了孟江南一眼,甚也未说,只从鼻腔里又哼了一声,理所应当地坐上了马车。
向寻轻车熟路地驾车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馆,孟江南请大夫为老头儿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除了老年人都会有的腿脚不利索的毛病之外,老头儿并无大碍。
然而他仍旧道他想不起他的家在何处,又是理所当然地坐进了马车里。
距离午前放牌时间已经很近,此时若再不过去,怕是便会错过向漠北自棘闱出来的时间。
看着坐在马车里稳如泰山似的老头儿,孟江南并不觉烦躁,只是开始有些着急道:“老人家,我这会儿要先去棘闱等我家相公,待我接到了他,再送您回家可好?”
“我都说了我不知我家在何处,你这女娃娃到底有无听我说话!?”老头儿不仅是个老倔强,还是个坏脾气。
孟江南不急不气,而是笑笑道:“那我们就先去棘闱吧,也让老人家您见见我家相公。”
老头儿没漏过她在提及自家相公时眸中那闪耀着光芒的自豪之色,只听他哼哼声道:“我为何要见你家相公?他很好吗?很值得我见一见?”
“是的!他很好。”无论在任何人面前,孟江南都能毫不犹豫地称赞向漠北,他是她的荣耀,她从不会觉得这些话会难以启齿,虽带着些微的羞赧,但她是自豪的,“老人家若是见了他,定也会觉得他很好的!”
老头儿撇嘴,显然是不相信。
孟江南一点儿不着急,只笑得欢喜道:“待您见着他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照向寻驾车的速度,马车这会儿理当能在放牌前到达棘闱外,然而路过一家油炸糯米团子铺子时,老头儿嗅着那钻过车帘钻入他鼻尖的甜香味时非要吃不可,孟江南不得不让向寻将马车停下来。
小铺子生意很好,门外排了条至少十人的队,裹着豆沙馅、搓得圆滚滚的糯米团子下油锅,炸成金黄的颜色,从油锅捞出来后放到芝麻里滚一遭,让整个团子沾上炒得香极的白芝麻,咬上一口,既有芝麻与油炸过的糯米香脆,又有和着糖的红豆的香甜,这般的小食,唯有现炸现吃才会好吃。
老头儿非要向寻去给他排队,买上五个团子。
孟江南瞅着时辰眼见着就要赶不及了,劝不住老头儿,又不能这会儿扔下他不管,索性她就想着自己走过去,走快些当是能赶得上放牌时辰,因为此处离和天棘闱已不远。
然而老头儿不仅非让向寻给他排队买糯米团子,还非要孟江南陪他在马车里坐着等,瞧着孟江南明明急得不行但始终没有将他扔下而自己走掉。
他将孟江南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马车终于到得棘闱前时,棘闱里已经出来了大批举子,清一色的青色衣衫或披风,或提或背着装文房四宝的竹篮或藤箱。
笔墨纸砚是读书人的命,铺盖行李可放在号房里无需带出来,但笔墨纸砚不行,他们都会带着离开棘闱。
这些进京赶考的举子,或老或少,或高瘦或矮胖,人人面上的神情也都各不相同。
这一场考得好的,神采飞扬,考得不好的,愁眉苦脸。
孟江南无心去看旁人,她只一心在人群之中寻找向漠北的身影。
若非要顾及礼数,她只恨不得踩上马车的驾辕,踩高来瞧,让视线更开阔些。
忽然,人群之中慢慢走出来一人,颀长的身姿,肩上系着深青色氅衣,青丝用发带松松系在身后,本就不是红润的面色在阴天之下显得有些过分的青白。
他不过是茫茫士子中的其中一人,然而孟江南却是一眼便瞧见了他,如劲竹翠柏,清新俊逸得有如生着辉光。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才抬眸,便对上了不远处看着他的孟江南的视线。
他先是微微一怔,尔后微微扬了扬嘴角,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脚步骤然加快。
孟江南险些忍不住要逆着人群朝他迎去,只是这不是在他们的听雪轩中,且人群皆是男子,哪怕她再如何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向漠北,也只能等着他来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