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4/4页)

赵晋按住安安的小手,把她挂在自己脖子上,“带回去吧,给她洗洗。”

乳母如蒙大赦,忙接过安安抱着退出来。

安安还不肯走,关上门,还能听见她奶声奶气的喊“爹”。

赵晋揉揉眉心,摸到一手墨痕。福喜忙过来把弄脏的榻收拾了,抬眼见赵晋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福喜道:“爷,马上就是大小姐生辰了。”

他替俩人着急,少不得替自家爷出出主意。

赵晋没吭声,也不知听没听见。福喜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不赖,亲闺女的好日子,陈柔怎么都得来吧?这么好的日子,还得喝酒吧?陈姑娘酒量不怎么好,爷想把人灌醉还不容易?

到时候……福喜差点笑出声,一抬眼,瞧见赵晋一个清冷的背影,他缩了缩脖子,不等赵晋赶人,就赶忙退了出来。

赵晋凭窗立着,适才福喜说她不肯承情,他着实有些生怒。

不过福喜说得也对,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怕给人添麻烦,怕受人的好处。

他紧攥的拳头舒开,摊开掌心,看见手心的墨迹,他苦笑了下,安安真是一剂良药,医好了他多少毛病。

——

浙州赵家办喜事,稍有头脸的都来贺喜。赵家大小姐的抓周宴,是几年来赵家唯一一次大排筵席。

上回大伙儿来随礼,还是八年多前,赵老太太去世的时候。

赵家这位大小姐,是赵大官人头一个孩子。有人茶余饭后闲聊,说赵晋没有儿子命,那么盼后嗣,甚至找了一元大师批命买人,也只得这么个闺女。

今儿排场大得令人咂舌,那些个官宦人家得了嫡子,大抵也就这么个程度。

赵晋客客气气受了大伙儿的敬贺,后院安安被金凤抱在手里,家里出面招待女眷的是个旁支长辈。吉时快到了,福喜焦急地等在门外。

今儿大小姐抓周,给欹县陈家去了请帖,邀请陈柔一家也来观礼。不论有没有名分,陈柔都是安安的母亲,这种日子固然要来。可她忌讳颇多。

她是个外室,给安安的出身蒙了层阴影。又和赵晋如此,她怎么介绍自己?

——

酒过三巡,宾客陆续续散了,安安累坏了,抱着今儿抓的一只金元宝歪在炕上睡着了。

赵晋步入进来,挥手制止了乳母和侍婢们的行礼。

他走到炕前,从袖中取出一只锦袋,拆开来,是把足金长命锁璎珞,坠着小铃铛,他轻手轻脚地,把璎珞挂在安安的颈上。怕她睡觉硌着不舒服,想了想,又摘下来。

他爱护女儿的心,是这样小心翼翼,诸多在意。原来他不是不能体贴人,对着在意的人,他也是可以心细如发的。

金凤瞧着他背影,一阵鼻头泛酸。

这么个日子,他是盼着陈姑娘来的吧?

她没想到陈姑娘能坚持到这个地步。

那姑娘,瞧来温柔和软,其实她有脾气,也坚毅。

这样的人,不管多难的日子,都能咬牙挺过去。

柔儿是次日来的。

给安安新做了衣裳,还做了不少小孩子能吃的点心。

事先没知会金凤,在赵宅巷前匆匆见了面。柔儿没打算多耽搁,正午过来,趁着暖和,不至于叫孩子着了凉,预备瞧一眼就走。

可这个时间,不知赵晋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他被人扶下车,福喜蹲下来将他背着,一脸惶急地道:“快,请郎中!”

柔儿吓了一跳,赵晋闭着眼,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福喜背上,脸如金纸,虚弱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