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次交锋(第8/11页)

她当即心跳就漏掉一拍。厨房是这所大宅里最有当代气息的地方,他又是这样一身打扮,如果不是知道他脑子有毛病,她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在那里摆好造型,等着她回头,专门帅给她看的。莫名其妙就有种他已经痊愈了的感觉。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说体验寻常百姓的生活吗?”他淡笑着说,“我挑水来你下厨,不也是寻常夫妻的乐趣?”

原来是这样,她提醒自己这样也很不错了,笑了笑,故意不叫他皇上:“可也没见你挑水啊。”

他当即挽了挽袖子:“娘子需要我挑吗?”

他也没以“朕”自称,这很好。罗开怀笑了笑,指一指面前的藕:“挑水就不必了,这个会切吗?”

本是故意刁难他一下,谁知他就真的接过刀,认真地一片片切起来,仔细查看,刀工竟也有模有样。很好,发病前的生活技能被唤醒,这是个好现象。一整晚他们都配合默契,不知内情者大概多半会以为他是个正常人,当然,能有这一整晚的神速进步,也多亏了Dave不在旁边干扰,所以对Dave,罗开怀此刻怀有一丝微妙的感激。

“戴公公,快去换衣服呀,晚了汤要凉了。”她笑着说。

Dave却动也不动:“番邦的衣裳,奴才穿不惯,还请皇上、娘娘恕罪。”

罗开怀一怔,朱宣文笑说:“一顿饭的时间而已,戴公公就委屈一下。”

Dave却仍是立在原地。朱宣文见他神色有异,仔细看了看,问:“戴公公,你的眼睛怎么了?”

Dave抬手抹了抹眼角:“回皇上,没什么,就是给小白洗澡时溅着了眼睛。”说是这么说,却分明是带了哭腔。罗开怀也仔细看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眼圈果然红红的,暗想做一下午打扫而已,况且又是他咎由自取,至于委屈成这样?

朱宣文问:“你是不是有了什么难处?若是有,大可说出来。”

Dave一听,眼圈顿时更红了:“谢皇上关心,奴才没什么难处,只是生出些感慨罢了。奴才多年跟在皇上身边,自问一直忠心耿耿,没想到近日一连多事,在皇上心里,竟还比不过一个新得宠的妃子。”说到这儿干脆抽搭起来。

罗开怀不由得心中一沉。以情动人,这一招朴实无华,却又极有杀伤力,Dave连眼泪都挤出来了,想必来者不善。

朱宣文果然中了招,柔声安抚说:“戴公公误会了,不过是件衣服而已,你若穿不惯,不换就是。”

Dave这才委委屈屈地走过来,在朱宣文身边坐下,又拿眼翻了翻罗开怀:“皇上,请恕奴才直言,这番邦的衣裳穿一次尚可,皇上是一国之君,平日穿着还是要以得体为重。”

“戴公公所言极是,朕明日不穿这一身就是了。”转而问罗开怀,“爱妃以为如何?”

罗开怀腮帮子都咬疼了。辛辛苦苦一下午的努力,被这娘娘腔三两句就抹除了。她勉强应了句“是”,狠狠瞪了Dave一眼,Dave带着还没消的红眼圈,又挑衅似的瞪回去。

二人你来我往,一顿饭吃完,罗开怀几乎不记得自己吃了些什么,只觉得眼睛疼。

8

第二天,果然君无戏言,朱宣文再也不肯穿“番邦的衣裳”,不过罗开怀也不气馁,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防止Dave再搞破坏。

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在这个朱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不希望朱宣文的病好起来,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Dave真正为之服务的人。豪门恩怨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她一个心理医生倒是不想管那么多,只求尽好本分,问心无愧而已。

不过一想到自己水平有限,就算尽了本分,也未必能治好他的病,再一想自己的“奇葩”疗法,顿觉“问心无愧”这四个字说来简单,有时候又实在是这世上极难办到的事情之一。

“皇上,您这诗题得真好,”她站在朱宣文身边,一边琢磨着自己的“奇葩”疗法,一边笑盈盈地说,“堪比当年的李后主呢。”

朱宣文正在写最后一句,闻言手一顿,没说什么。

“画画得也好,有宋徽宗的风采。”

那李后主与宋徽宗,都是著名的亡国之君:一个断送了南唐江山,被北宋掠去幽禁;另一个断送了北宋江山,被金人掠去受尽羞辱折磨。

再怎么好脾气,也受不了这两箭连发。朱宣文终于蹙了蹙眉,淡淡说:“两个都是亡国之君,你将朕与他们相比,是说这大明江山也将断送在朕的手中吗?”

“啊?他们都是亡国之君?”罗开怀忙惊慌地说,“臣妾不知,请皇上恕罪。”说罢又想了想,叹道:“怎么随口一说,就碰上两个亡国之君呢?这亡国,也太容易了吧?”瞄了瞄朱宣文的神色,又忧伤地说:“可怜那李后主与宋徽宗都是才华过人的大才子,为什么偏偏命那么不好,做了皇帝呢?想来这皇帝也真是天下第一可怜的差事,稍有差池就要亡国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