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页)
所以她更多的,是教导太子自己去看,去想,去分辨……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康熙才能够忍受她这样的人留在太子身边吧。
可太子即便心中敬重容歆,却正是追根究底的年纪,仍然追问她:“姑姑,保成以为,父皇此举必不会是心血来潮,我想听你说赫舍里家。”
“其实我不说,只是心疼你皇额娘,毕竟若是以所谓家族大义来看,旁人看我许是颇为小家子气。”
不过既然他执意现在得一个回答,容歆也不必为赫舍里家遮羞,便道,“若是讲古,你皇额娘和孝昭皇后需得一起说。”
“姑姑请说。”保成作出认真倾听之状。
“当年四大辅政大臣受先帝之命,辅佐你皇阿玛,初时牢记使命,然权力惑人,鳌拜开始专权乱朝纲,此时你皇阿玛又到了成婚之年,太皇太后为得首辅索尼助力,弃孝昭皇后和鳌拜之女,选了你皇额娘为后。”
容歆渐渐陷入回忆——
“诡秘莫测的朝堂和后宫,志在天下的年轻帝王,你皇额娘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只我们几个在宫中陪着她,每一步皆走得小心翼翼。”
“这荣耀确实源于赫舍里家,可若非你皇额娘贤德温恭,她如何会得皇上,得满宫上下皆敬重?而她对赫舍里家,期望唯二。”
保成问:“是为何?”
“其一,子孙上进,不辱没门庭;其二,她这一支赫舍里氏的女儿,有她在一日便不入宫。”
“那赫舍里贵人……”子孙上进与否,保成不知,只后一项,谁不知赫舍里贵人是皇额娘的亲妹妹?
容歆颔首,面无波澜道:“赫舍里贵人,便是你皇额娘去世两月后的大选入宫。”
保成冷下脸,“岂不是皇额娘一去世,赫舍里家便如此?”
“实事求是地说,并不是。”容歆淡淡道,“其实一直以来便有那个打算。像钮祜禄贵妃、郭络罗贵人等人,以及今年大选入宫的佟佳贵妃的妹妹,皆是如此,为得便是固宠和各自姓氏所出的皇子。”
她这话算是极客观的,可皇额娘对太子来说更亲近,心理上自然是有所偏向,情绪并未有多少好转。
“您道我和浅缃、绿沈、雪青她们三个,满二十五岁时为何不愿出宫?”
“不是为了皇额娘遗愿……和我吗?”保成忐忑道。
“放不下殿下您确实是一大因素,另一个却是,我们眼睁睁看着你皇额娘贵为皇后,依然有许多不得已,并不期待相夫教子的日子。”
容歆其实对这个时代有无数的无法认同,但不适配的是她,她不希望将太子带偏,便道:“今日与您开诚布公,只是希望您明达世故,通晓人情。”
保成缓缓点头,“我是大清的太子,我姓爱新觉罗,不姓赫舍里,应人情练达,洞明世事。”
他时时刻刻以太子的身份要求自身,容歆与他对视,忽然抱住他,心疼这个明明才七岁,却已经不能称作是“孩子”的孩子。
而保成微怔,片刻后含笑靠在他姑姑的颈间,低声问:“若是不顾及保成,姑姑有想做的事吗?”
“大概……是好好陪陪你皇额娘吧,我年轻时承诺她,要见这时间与众不同的风景,再诉与她听。”
保成听后,慢慢阖上双眼……
第二日,太子像往常一样跟着老师学习,并未因为索额图的即将到访而改变课程。
容歆作为太子的女官,接待了索额图,微微欠身,客气道:“大人稍等,殿下还在上课,这便着人过去请。”
浅缃屈膝行礼,抬腿便欲离开。
而索额图立即抬手制止,通情达理道:“殿下学业为重,本官自当耐心等待。”
容歆也很善解人意,他这么说,她立即便叫住浅缃,改口道:“那便将殿下珍藏的茶叶沏一壶来,昨日殿下专门交代过要好好招待大学士大人。”
“是。”
主座空出,容歆坐于东下首位,索额图坐在她对面。
索额图受康熙多年信重,这几年又在平定三藩之乱时立下汗马功劳,身上气势越加凌人。
可何人气势能比康熙,容歆丝毫未受影响,温声道:“听闻承恩公身体有恙?可有大好?”
索额图端起茶盏,先喝了一口,才道:“兄长对太子也甚是挂念,只可惜病体未愈,不便进宫来。”
容歆微微担忧道:“承恩公身体为重,日后有许多机会相见。”
“便是如此。”
索额图这般态度,显然是对她瞧不上,却又碍于太子才客气几分。
容歆从容地招呼他喝茶,然后便自顾自地也端起茶盏,安静作陪。
一旁伺候的浅缃等人皆放缓呼吸,这时,索额图突然道:“容女官多年未曾出宫,可想念家人?”
容歆手一顿,随意地放下茶盏,笑道:“惦记自然是免不了,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这个做亲人的,只希望他们人品中正,勤勤恳恳,总会有福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