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荀锐的十文钱(第2/8页)
“是。”荀锐顿了下,这才阴沉沉地缓缓道:“闫焰、魏静远已往边城去,旁人未必还识得他们。自要交代一二。若是不明不白死在了外头……岂不麻烦。”倒是叫人也拿不准,他是喜是怒,还是吃了醋。
魏妙沁抿了抿唇,倒觉得再问下去,便是自己的不妥了。
荀锐却是一手执调羹,一边悄然侧目,看了看魏妙沁的方向,他低声道:“边关若起战事……我必要前往。”
魏妙沁一怔,但随即就点头道:“嗯,是,你该去的。”她压低了声音,几乎贴着他的面颊道:“他们这样欺侮你,自然是要亲手去教训回来,才觉痛快……”
便如她一般,当时也总要亲去羞辱建康帝等人一番,便觉得舒坦了。
魏妙沁的气息喷洒极近。
荀锐睫毛颤了颤,连喉头也跟着痒了痒。
他低声沉沉应了:“嗯……妙妙……说的是。”他抬手就要按住魏妙沁的腰,魏妙沁却是骤然趴伏了下去,懒洋洋地倚着那桌案,道:“你不必理会我,你且忙你的罢。”
荀锐只好又生生按住了手,喉头一动:“嗯。”
荀锐吃过了宵夜,才又翻动起了面前的地方志。
魏妙沁本来睡得早,中途醒了已不大困了,可这会儿趴下去,那困意倒是又渐渐袭上来了。
尤其耳边翻动书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能唤来睡意。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都归于了静籁。
荀锐这时候也才缓缓转头,盯着她静静看了一会儿。
他何曾想过,真有那样一日,烛光之下,他不急不缓地处理手头的事务,而妙妙趴伏在一旁,长发如瀑般从桌案上泻下,姿态毫无防备,就这样无声地陪伴着他度过那难熬的漫漫长夜……
第二日,魏妙沁是从床榻上醒来的。
只是不是她的宫中,而是从勤政殿偏殿的床榻上。
魏妙沁没有再多此一举去问谁将她抱来的,等洗漱用了早膳后,她便道:“去前头。”
从婉正纳闷呢,这前头是什么前头?
就见魏妙沁走到处理政务的殿中去了。
她问:“皇上去上朝了?”
小太监应声:“是。”
来了,来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从婉心道。
娘娘居然开始频繁关怀,皇上在何处了,现下如何了。
这厢魏妙沁便坐在殿中等了起来,时不时还要叫香彤从架子上取两本书来给自己看。
等荀锐下朝归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荀锐忙快步上前去,问宫人:“可用膳了?”
“用了,皇上,我先问你,袁洪婴致仕了么?”魏妙沁道。
“还未。”荀锐顿了下:“只是此人与我不合,已称病有数日不来上朝了。”
魏妙沁两样都放着光,她道:“你何时去边城?我一同去。临行前,我去拜访一趟袁先生,他可与你的心腹朝臣一同,帮你盯着京中变化。”
袁洪婴可厉害得很。
只是原先大魏朝还在时,魏妙沁撞见过好几次,他向建康帝提议,建康帝温和一笑,都含糊过去了。叫袁洪婴憋屈得厉害,后来就再不提了,也学着今朝的模样,称病不上朝了。
袁洪婴有才干,也有才名。建康帝不肯用他,无非就是懦弱的一张皮底下,藏着一颗自以为是的心。总想着不受他人牵制,以自己为尊。
魏妙沁也是后来才晓得,袁洪婴曾与生父生母有过赠书之谊,倒也算是忘年交。
如今袁洪婴年纪虽大,脑子却不糊涂,反倒越老越精了。
他不愿叛大魏,可又心下不满建康帝,这才既做了新朝的官,可又不想与荀锐应付……
若他们要走,让袁洪婴暗地里盯着却是最好的。
他为人正直不会与他人串通,又有旧日情谊在,多少也会出些力。而外人都知他不愿效命荀锐,那些趁机作乱的人,自然也不会提防他。
……
一旁的宫人闻言都吓坏了。
娘娘自幼,便是被京中宫人捧在掌心的。如何能去那边城呢?
何况,这有天子御驾亲征的,也没见有皇后还跟随的啊!这不都是留在宫中处理后宫事务么……这,这虽然如今也没多少后宫事务。
皇上定然会拒绝娘娘的吧……
“妙妙要随我去?”荀锐沉声问。
“是。不可吗?”魏妙沁问着,眉头便皱起来了。
荀锐如今哪里舍得见她皱眉?
越是亲近,便越是连她蹙眉、掉半滴泪都受不得。
“可。”荀锐顿了顿,“袁洪婴就不必去见了,他脾气古怪……”
“不去也成。省得叫人看见了。”魏妙沁转身回到荀锐的桌案前:“我写封信。……皇上有法子叫人悄无声息递给他吧?”
荀锐张张嘴,想说这也不必辛苦了。
魏妙沁又道:“你每日里派在我身边那些悄无声息的人……都不容易揪着影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