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掩月坊(七)

剑光飞回剑匣,姜别寒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们啊,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地方?”

薛琼楼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若无其事地挑起一个笑:“方才处理了几条漏网之鱼,恰巧又在这里找到了这位道友,我便多留了一会儿,幸好她伤得不重。”

白梨:“……”你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白道友!”姜别寒身后又出现一道亮丽的鹅黄,快步走到白梨身边,将她扶起来,杏眼里尽是劫后余生难友相逢的欣慰:“你果然在这里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那姓闻的抓走了!幸好你遇上的是薛道友。”

绫烟烟感激涕零地看了少年一眼,又朝白梨道:“对了,你还不认识他吧,这位是金鳞薛氏的少主,也是我们自己人,这回帮了我们许多呢。”

不是的!你们快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人的真面目啊!

白梨脱口而出:“薛……”薛琼楼他是大坏人!

想当场拆穿他的念头刚冒出来,系统便疯狂地在脑海拉响警报:“请宿主遵守剧情规则!请宿主遵守剧情规则!”

白梨霎时头疼欲裂,脸都白了一瞬。

绫烟烟忙扶住她,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道友头上的伤很严重吗?”

薛琼楼也看过来,略一侧身,恰好挡住唯一一丝微弱的烛光,衣袍的边阔染了层橘色的暖釉,剩下便悉数淹没在黑暗里,像铅灰色云层底下,溜出的最后一道残阳斜晖。

他与身为男主的姜别寒并肩而立时,便很容易让人发觉二者的差别。

姜别寒剑不离身,像饱经风霜的名将剑戟上的一抹寒光,锋芒逼人,磊落而恣意。

而薛琼楼不一样,他是笼罩寒水的烟云,寂静沙洲上的月华,和他本人一样的静。

可以是夜宿春山、闲听落花棋子的静,也可以是黑云压城、卧听铁马冰河的静。

“没、我没事。”白梨扶着额头,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逐渐平息。

薛琼楼乌黑的眼眸还在盯着她,平缓的语气,暗含一丝咄咄逼人的质问,“道友刚刚是想说什么吗?”

白梨闭着眼睛扯谎,“我想说,薛道友真是大好人!若是没碰上你,我肯定活不成!”你这个大坏人,碰上你我倒八辈子血霉!

少年微微一愣,温文儒雅地轻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你还真有这个脸承认啊!

“现在没事了。”绫烟烟拍拍她的肩:“我带你去前厅休息,那里很安全,你不用怕。——姜师兄,我先带她回去,你们在这慢慢查看。”

姜别寒点头答应,女孩们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两人才开始谈起正事。

“白玉楼那边已经没大问题了,剩下的那些不成气候,不过可惜的是……”姜别寒面色凝重:“首阳宗赵铭锐带队的四人无故死在半途,连那两对姐弟也不见了。”

薛琼楼悠悠然的脚步,停在奄奄一息的灯树旁,沉吟道:“真是奇怪,他走的是官道,且有三人同行,就算与闻氏弟子狭路相逢,也应当不会落了下风,怎么会——”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闻华的蛇?”

蛇?

是那条臭名昭著的寸蛇?

姜别寒愣了一下,闻一弦而知雅意。

这条以觅寻美人闻名的寸蛇,劳顿一回过后,便会耗尽灵力,需在主人怀中呼呼大睡一整天。他方才和闻华交手,姓闻的变.态脸白得像鬼,体虚气弱,也没有看见那条蛇出来偷袭。

说明他确实出去过了。

这么说来,绫师妹当时遇上他,正是在他杀了赵铭锐之后。

被这种人漏跑出去为祸四方,姜别寒不免有些懊恼。如果他早一步发觉,首阳宗的道友们还能活一命。

“怎么了?”

姜别寒别过脸,想到那一屋子残花败柳的少年少女,强抑着满腔怒火,冷声道:“我知道是谁了,就是闻华没错了,这种罪大恶极之人,已经死于我剑下。”

“死了啊……”薛琼楼屈指抵住下颌,半张脸浸染在月色里,白璧无瑕,十分惋惜似的:“那就什么都问不到了啊。”

姜别寒心道,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那变态动的手。

今晚劳累奔波,方才又是一番短兵相接的拼杀,如今事情已经接近尾声,白玉楼鸣金收兵,同伴安然无恙,姜别寒不免稍稍懈怠下来,往案上一靠,朝身旁同样侧倚在案上的少年道:“薛道友,今次的事还得多谢你出手相助。”

他浑不在意地笑道:“天下仙门,本是一家,中域有难,东域哪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位处东域白浪海的金鳞薛氏,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穷尽天时地利人和,如日中天。现任的家主脾气却十分古怪,不喜欢过问中域宗门的琐事,整座岛屿便如同与世隔绝的蓬莱仙域,很少与外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