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3/5页)
这般一想,他竟然边说边嚎哭:“平时我们总被世人瞧不起,说眼里只看着钱。而今好不容易挣一点儿钱,郎君却要搬空……我们辛辛苦苦挣钱!剥削百姓的不是我们!我们不曾做恶事!只是买卖而已!买卖不是罪啊!我们没有损害旁人利益啊,只是赚自己的利益,这样也不行么?郎君为何不为我们想一想?”
言尚低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大腿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的胖子。他难得心中生了嫌恶,冷声:“你们损害了百姓的利益!是,你们从头到尾做生意,都是与世家做。然而你们哄抬粮价,其他价格难道不会跟着波动么?然而你们最开始的粮,是跟官府买的……现在的赈灾粮不够,和你们当初的做生意无关么?你们即便现在将粮食卖给百姓……有几个人买得起!
“你们将整个市场扰乱得一团糟,现在却告诉我你们只是做生意,只是利用差价赚钱,你们是无辜的?是,站在你们的立场,你们很无辜。然而我不能站在你们的立场!”
陈公大哭:“言郎!难道你眼中只有公,没有私么?难道为了大家,就要逼死我们这一个个小家么?我们难道不是百姓么?你就一点儿感情没有么?商人就该去死么?”
言尚将自己的衣袖从对方手中拔出,他心里静了一下,却又很快让自己不要受陈公的影响。
在商人眼中,他们无错。他们甚至还会帮忙赈灾,给粮给钱……恐怕陈公这种行为,在外面还要被百姓们夸一句善人。而如言尚这样逼迫陈公散财充公的人,要被骂一声“狗官”。
百姓愚昧。
然而如他所说,言尚不能站在商人立场上。
在对方的嚎哭声中,言尚终于道:“我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跪在地上,陈公当即满脸泪地仰头看来。
言尚说:“我要听你们指认,灾情开始前一个月,益州都有哪些官员知道灾情即将要开始了。灾情开始后,你们是否还在和官员做生意。和你们联系的官员,有哪些……”
陈公怔坐不语,他突然爬起来,要撞向旁边一根柱子。
言尚手快,对方冲出去时,他已经有所警惕。陈公没有撞死,却被言尚的手掌一拖。言尚痛得闷哼一声,却扣着对方的肩,目如冰雪如寒剑。
言尚幽声:“我知道你害怕,你不敢说。然而要么是我一锅端平益州所有商户,要么是你听我的话,看官员们一一下马……”
陈公惊恐:“会死很多人的!”
言尚:“你放心,我不会将事情做绝的。我不可能动得了整个益州,我只要动一些最典型的官员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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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对陈公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终是让这个益州首富选择和他合作。
而得到陈公的帮助,言尚看到有哪些官员知道这件事后,几乎头晕眼花,眼前发黑。
因为几乎、几乎整个益州,上下的官员全都知道!
全都知道!无人上报中枢!
言尚咬着牙,沉思了两日后,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可能动得了整个益州。这么大的官员缺口,他动不了,也补不了。为今之计,也不过是从一些犯错不严重的官员身上上手,让他们暗斗,贬一些罪大恶极的官员,推一些还有良心的下级官员上位……
八月上旬一深夜,言尚去拜访了一位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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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生变的时候,长安城中最新津津乐道的事,是皇帝将长安军队,彻底分成了南衙和北衙。南衙仍由之前的将军领兵,不过太子从中安排了一部分人;而北衙被皇帝收回,安排上了一个宦官,站在所有将军的上头。
宦官无根无基,只能依靠皇帝。皇帝用宦官插手军队,让原本泾渭分明的军队,变得不再是秦王的一言堂。且这个宦官由皇帝亲手扶持而上,秦王那边也不敢反抗。
寒门暂时无法压制世家,皇帝别出心裁,居然把内宦势力引入。不过此时内宦势力即相当于皇帝的势力,是皇帝在朝中的眼线。这些士人们虽然不满和内宦共事,但除了上书抗议,也没有太多的法子。
宦官中,如今风头最盛的,乃是刘文吉。他以观军容使的身份掌控北衙,有兵权在手,有几人敢不给他面子?
“长安风向变了啊……”这是朝臣们最近常感叹的话。
然而毕竟皇帝只是小试牛刀,如皇帝这般人物,他让刘文吉掌兵权已是极致,不可能所有事务都要内宦插手。所以朝臣们除了感慨外,讨论最多的,也不过是“这个刘文吉是什么人物,居然能掌控了北衙?秦王那边该着急了吧”。
秦王是着急。
但是秦王刚刚从关禁闭放出来,他再心急如焚,也小心翼翼,没有如世人的愿,去招惹刘文吉,公然挑衅他的父皇。
而看到秦王居然不压制刘文吉,朝臣们多少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