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10页)

我低头苦笑,再次看她时充满了感激,“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但还是谢谢你,我心里舒坦多了。”

“不客气,我得消失一段时间,所以在这之前,觉得有必要给你个交代。”

“离开?”我没反应过来。

“嗯,咖啡馆会停业,手机也关机,得离开一段时间。至于我妹妹,我只能说,时机成熟了她自然会来见你。”

“你要去哪?”

“我不是故意要把事情弄得很神秘,但我确实不想告诉你。总之,在这之前,你不用徒劳去找她了,你找不到的。”

“简凝,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迫切地想见她了,这些日子里,我想通了不少。”我没撒谎,不知何时,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不清不楚。

“为什么?”她反而来了兴趣,“你应该恨死我才对呀,是我一直横挡在你们之间。”

“因为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我意味深长地念出这句话。

“哈,你也读村上春树?”

“偶尔看看。”

她迷离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明显有点意外,“我有点理解笙南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你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肤浅嘛。”

“现在要爱上我还来得及。”我故意贫嘴。

“少蹬鼻子上脸。”窗外的雨变小了,她起身利索地穿回大衣,拿上包,又整理了下弄乱的长发,“时间不早了,再见。”

“简凝。”我喊住她,想着应该来两声温柔的告别,最终却只是点点头:“一切平安。”

她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你也是。”

平安夜那天傅林森出院了,公司为他举行了一场欢迎会。其实傅林森早在前一天就办好了出院手续,但年叔坚持拖到平安夜,他觉得这个日子一听起来就特别吉利,尽管这之前他从不过西方节。

大家为傅林森准备了一个漂亮的三层水果蛋糕,以及满地的气球和彩纸礼炮。第一次,他不再需要参与惨绝人寰的拼酒和奶油蛋糕大战。他像个安享晚年的老头,被我们推到沙发上规矩地待着,手上还抱着两只格外想念他回家的大花猫,无辜地观望着大家给他唱歌和表演节目,心满意足地笑着,眼中泛着罕见的温情。

圣诞节过后的第三天,也是傅林森返回公司的第四天,《秋裤姐妹》迎来大完结。这部总时长一个多小时的十二集短篇动画作品可谓功成身退,在为公司积攒了不可估量的人气和中期转型资本后,它光荣退役了。至于公司跟余总的合作虽在继续,拨来的款数却越来越少,合作破裂相信只是时间问题。谁都明白这不过是迫不得已的缓兵之计,这次大家可不打算再坐以待毙,私下已经在给自己找后路。

一星期后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公司找我,他文质彬彬地递给我一张名片并自称是一本杂志的主编。我盯着“陈默”两个字老半天才想起来,原来他就是沈聪曾经跟我提到过的《橙》杂志的那位主编,关于沈聪,这个就算自己的车屁股被撞得稀巴烂依然还可以跟肇事者谈笑风生的富家女,我自然记忆犹新。

陈默礼貌而谦虚地表明来意,他通过沈聪获得我的名片,以及我们公司的官网,后来又在网上看到我们公司发布的作品——原本是要为饮料厂商制作的动画片微电影,觉得很不错,希望能一起合作出绘本。我们从事的是动画产业,对绘本乃至整个纸媒出版行业并不了解,他便提出邀请我去参加黑龙江发行商们的一场书会,正好借此了解下一市场情况,再考虑是否合作。

一共四天时间,年叔走不开,决定派我、小乔还有秦大义一道去看看。他的意思是合作只是一种可能,多了解一点相关行业总是好的。傅林森也想去,但小题大做的年叔不同意。自从傅林森经历了那场死里逃生后,年叔对他的认知早从以往那个可以扛自来水桶一口气上十楼的年轻人转变成了弯腰捡支笔都可能随时口吐鲜血当场暴毙的重号病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我可不希望有员工死在我手上,给我的创业生涯留下污点。

结果可想而知,傅林森被孤单地扣押下来。

我们三人在当天晚11点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我和陈默坐在一起,飞机缓缓上升时他望着窗外翻涌的暗红色云海出神,我随手翻阅杂志。直到空姐开始送餐饮时,他才突然扭头找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