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一觉醒来,文措翻着以前的相册看了很久,看到过去的自己和万里又哭又笑。
她和万里六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被陆远这么插科打诨的几个月取代?如果这么容易就爱上一个人,万里去世的三年她曾遇到过那么多男人,为什么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呢?
和陆远,多半是因为个性合得来所以多了几分亲近。
文措收了相册,换了套衣服出了门。
文措对医院并不陌生,进医院之前,文措买了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
江北第一医院的肿瘤科忙碌而安静。来往的只有忙碌的护士和一脸凝重和疲惫的病人家属。
在护士站问了病床号,文措径直去了打听好的病房。
于雷雷,万里十几年的朋友,两人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四年前被诊出得了肺癌。万里活着的时候总是去看他,每次去都会带点钱。
晚四期肺癌,手术过后一直在放疗化疗,原本被医生判了死刑,说只能活一两年,却奇迹一样活了四年。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妙不可言的。病魔缠身的雷雷奇迹一样地活着,而身体健康的万里,却因为意外早早离开了。
文措一直不敢面对雷雷。一看到他文措就忍不住想起万里,所以万里走后,文措一次也没有去过医院。
文措走进病房的那一刻用了很大的勇气。她拎着刚买的花和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呆怔地站在病房门口。
睡在九床的雷雷原本在与病友说笑,一眼看到文措,也和文措一样,呆愣了几秒。几秒过后,两人不约而同热泪盈眶。
病魔已经把曾经生气勃勃的雷雷折磨成了另一个人。原本身高一七六体重也一七六的胖子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只剩□□十斤,光溜溜的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了,黑眼圈在眼睛周围长了一圈,眼袋掉得很深,像老了好几十岁。
文措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文措把礼物送给雷雷:“你马上要过生日了,所以……”
雷雷楞了一秒,“今年不准备过生日了。”雷雷说:“上个月对面病房乳腺癌一个四十出头的女病友在病房里过的生日,所有的人都去吃了蛋糕。那天她精神特别好,说是病情有了好转。”
雷雷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不甘心:“第二天她就走了,毫无征兆突然病重,抢救了一个晚上没救回来。之后大家都不过生日了,说是迷信就是吧。到这里来的都是死马也当活马医的。”
文措心里酸酸的:“四年都撑过来了,一定会好的。”
雷雷笑了笑:“我每天都把这句话当做真的,不然根本撑不下去。”
文措原本就是感性的人,这下听到雷雷这么说,更是红了眼眶。
雷雷却还是乐观地笑着:“万里走了我才明白,人总要死的,既然还活着,每一天都该开开心心,这才不枉费这条命。”
雷雷眼窝深陷,多笑了一会儿都没有力气。文措实在不忍心,扶着他躺下,坐在床边和他说话。
“阿姨呢?”文措问。
雷雷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得病第一年大家还都不肯放弃,女朋友抽了空也会过来。第二年第三年,身边的人渐渐都麻木了,女朋友看不到未来,也走了。我爸妈还要生活,我看病要钱,不可能一直陪着,每天送一次饭过来,我热了吃两顿。反正也吃不下多少。”
“第四年,人世间的冷暖也看得差不多了。”雷雷说:“有时候也想放弃,可真的临近死亡,又会觉得害怕。”
雷雷看了一眼文措满是手串的细瘦手腕,手串的缝隙中里满是丑陋的疤痕。他十分语重心长地说:“文措,别那么奢侈,你知不知道你想要放弃的,是这里住着的每个人拼了命砸光了身家都得不到的东西?”
“……”
离开雷雷病房的时候,文措觉得心里有如十级台风海啸过境。以前建立的很多东西都被刮得乱七八糟,无形中有什么淹没了她许多自以为是的想法。
她突然想起陆远曾对她说:生命只有一次,如果拿来浪费,怎么对得起辛苦活过的这些年。
那时候她想,这几十年已经这么辛苦,继续下去不是更加痛苦吗?
可是如今她看着还有人这么辛苦只为活着,突然觉得有些动摇,也许,她真的不该那么奢侈。
文措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低着头向医院外面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猝不及防地搭在了文措的肩上。
文措被吓了一大跳,一反手下意识一掌挥了过去。陆远虽然反应算快,仍闪避不及,文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陆远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抱怨:“怎么这么暴力,动不动就动手啊?”
文措原本还有几分歉意,听他这么说,立刻转了语气:“谁让你想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