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八十章 饮恨宫魂断(第5/6页)
再一次因为孝贤皇后受到伤害的皇帝,似是伤透了心,脾气日渐暴躁,整日疑神疑鬼。
于是,第一个遭殃的便是长年跟随他的史庆陪,只因他是最熟知孝贤皇后逸事,成了受怀疑的第一人选。
一日,史庆陪在晚上侍候圣上用膳时,脸上的粉掉了一点到御桌上,太祖便大发雷霆,疑心他用了有毒的粉妆,故意掉到他用的晚膳里,毒害于他。
一夜之间,几十年来集荣宠于一身的史庆陪,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切,被贬到浣衣局,冯伟丛失去了依靠,到处受人欺凌几欲死。几天后等查清了事实,乃是窦周旧臣保吉,为窦英华报仇,假意降塬,又勾结宣姜,里应外合,魅惑皇帝,又以重金从内宫老宫女郑氏口中套出孝贤皇后种种。皇帝念及过往,想召回史庆陪时,他已经凄凉地累死在浣衣台,只被人草草用破席裹了拖到乱葬岗,根本找不到尸首了,皇帝只好带着对史庆陪的愧疚,将冯伟丛复了位,且擢升至内侍监掌案,顶了史庆陪的缺。
郑氏当日便上吊自尽了,保吉还没有逃出长安百里,便被捉拿归案,受尽酷刑,却不肯招出余党,乘暗人不留神,咬舌自尽了。
史庆陪的例子,让所有的官员噤若寒蝉,皆争报祥瑞,以免无妄之灾。可是即便如此,太祖依然神经紧张,很多功高盖主的元谋勋效成了被打击的对象,不久,都察御史钱宜进检举“在朝公侯,纵恣不法,将来恐尾大不掉,应妥为处置”,暗指几日前二品锐武将军徐峥纳一青楼贱妓,却以一品夫人之隆仪行六礼,轰动街坊,且过亲王府及郡王府邸而不下马,僭规逾制。皇帝以为徐峥桀骜不驯,竟暗中命黑梅内卫赐死,举族抄家流放,并罢免了为其迎亲开道的卢伦,所有参加婚仪的武人皆降一品,有不服者皆同徐峥,这就是大塬朝的开国著名冤案“花嫁案”。
因此涉及孝贤皇后,皇帝暗疑晋王这边“窥视太子之位,欲图不轨”,非白的所有部将成了主要的怀疑对象,元德军各大员人人自危,于飞燕、姚雪狼、程东子,还有君氏都被严密监视起来,非白百口莫辩。
大塬朝在白色恐怖中迎来了元昌三年的寒露,举国露气寒冷,人心自危。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冷气袭来,旧伤缠绵,我便不大去得富君街看账,躲在赏心阁暖阁里,林毕延五日里有三日进苑子来看我。
皇帝的脾气愈大,朝臣动辄得咎,这一日又因蜀地窦氏余孽占山为王,劫持官银,震怒非常,旧伤复发,竟昏厥在朝堂之上。锦皇贵妃便以皇帝名义,调走林毕延。三日后皇帝清醒过来,内阁六部重臣及亲王、郡王等皆改至崇元殿议政,皇帝亲嘱沈昌宗入暗宫下口谕,不准暗宫再违制同皇室中人接触。司马遽密信说瑶姬夫人以照顾皇帝为由,被软禁至崇元殿旁的印日轩。
暗宫中人皆不敢动,无法送司马鹤为我看病,非白明显心神不宁,不分昼夜同诸亲王嫔妃照看皇帝,回到府中还要亲自看护我,事事亲躬,夜不能寐,熬红了眼圈,瘦了一大圈。小玉深为感动,不由对非白的态度大为恭敬。
不久霜降来临,草木黄落,蛰虫咸俯,我咳嗽不断,非白命人以林毕延给我开的药方给我服用,咳方略止。
九月二十这一日,大风横扫西京,我心神不宁,嘱咐所有的伙计一定要夹住尾巴做人,有的生意能关就关,此时不宜招摇,只盼圣上的身体早日康健,他的疑心病能缓一缓。可是就在小雪之日,大风陡起,富君街上着了一把无名之火,整整一条街都着了大火,风借火势,愈烧愈烈。我们赶到的时候,却见整条街大火烘烧,亮如白昼,未及出逃的伙计和百姓,浑身燃着火,痛苦地满地打滚,那凄惨的叫声令在场诸人几欲疯狂。
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想冲进去救人,齐放着急地拉着我说道:“主子莫去,有冲进去的伙计说,很多原氏内卫躺在地上,早已被人杀死,库中金银大部为人所劫,这是有人故意纵火掩饰罪行的。”
我怒火中烧,是谁要害我,为什么要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
大火整整烧了四天五夜才渐渐平息,牵连方圆百里的百姓无辜。
这场“富君街焚火案”也永远地烙在西京人的心中。
我在西京的心血毁于一旦,郁气难消,吐血不止,重重地病倒了,吓坏了非白和所有人。
十月初五,立冬,西枫苑诸人皆换上了冬服。天子本应出郊行迎冬之礼,奈何龙体抱恙,皇帝只是赐群臣冬衣、矜恤孤寡之礼。
那一日,非白上朝未归,薇薇正在喂我喝药,忽听前方嘈杂。
冯伟丛和乔万气势汹汹前来,我心说不好,果然听乔万冷冷地宣旨:“皇商君莫问,系晋王嫡妻,元昌元年密集朋党阻内卫‘活字察奸’,元昌二年里通外国,元昌三年富君街大火,毁国家内帑数千万之巨,连累百姓无数,督护不力,实甚负朕托,今下诏入狱而论,三罪并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