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昨夜寒蛰不住鸣 第四十七章 孽轮碾花尘(第12/14页)

我的脚绊着一块石头,一下子摔了个狗啃屎,我喘着气,爬了起来,可是一个咧跙又摔在地上,我的悲伤伴随着绝望,终于嘶哑地放声痛哭,我难道要在这个破时空里的这个破原家活活饿死吗?

我要回到二十一世纪,我不要在这里,不要。

我哭得伤心,却听到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呃?你不是那个木丫头?”

我抬起哭得满是泥巴泪水的大花脸,隔着泪眼,却见一个英挺的红发少年弯着腰,迷着眼,使劲看着我:“你干吗躺在泥巴里,你在号什么呀?”

我号???

我哭得更伤心了,坐起上半身,一边抹眼泪,一边泣声说道:“谁没事躺在泥巴里,我快饿死了,我为我自己哭灵不成吗?”

想想自己两世记忆的主,结果是死在泥巴里,还是给饿死的,更是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不停连哭边说,我渐渐哭完了,眼前哪里还有红发少年的身影,我吸了一口气,拿袖子擦了擦脸,扶着旁边的矮小的植物,好不容易站起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却见眼前又多了一个红影,他一手技巧地拿了一叠比他的脸高出一截的大面饼,另一手手搭凉盆左看右看,口里还不停地叫着木丫头,木丫头。

我愣住了,却见他噔噔噔跑到对面的大槐树前,认真地说道:“你莫要哭了,这是我们家乡的囊饼,你能吃么?”

“不爱吃么?”他皱着眉头等了一回,叹了一口气:“你们中原女子真娇气,那你再等我一等,我到紫园的厨房里给你拿点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我一急,又哇得大哭了起来,他这才惊诧地回头看我。

那一天,我顾不得任何礼仪,坐在泥巴堆里第一次吃到玉北斋的囊饼,原非珏就抱着膝盖,蹲在我旁边,他一动不动地微笑着看我把一大张饼吃完,唯有那一头红发随风张扬如春风拂面。

“现在不饿了吧?”原非珏开心地说着,我讪讪地打了个饱鬲,脸红了起来,他听了直把那双酒瞳笑弯了起来,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我这才发觉我的脚麻得走不了路了。

正焦急间,原非珏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阵,然后一点也没有架子的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快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不行的,给周大娘还有别人看到。”我的话还没说完,非珏早已从背后拖过我的手臂,直起身子,向前走去。

“我身上脏,珏四爷。”我混身都是泥巴,我还两天没有洗澡,都有味了,连我自己也闻得到。

他微侧头,懒洋洋道:“没事,反正我也看不见。”

那语气有些栅阑,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珏四爷,你我主仆有别你快放下奴婢吧。”

“你们女人真是啰嗦,果尔仁说得对,女人果然是祸水。”他很认真地回头对我说道,“一回子就到了,就别唠里唠叨的了。”然后走向一条往德馨居完全相反方向的路。

非珏,非珏,那年抽花签子,你的命数是香梦沉酣,现在我终是明白了,你当真进入了你的梦境,那你的梦中可有我,可有当初的誓言?

你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认得出我的,然而为何你却见面不识,只空余我独自帐然悲辛?

非珏,你是气我身上有了生生不离,还是你猜到了我心里有了非白,所以故意来气我的吗?

樱花雨中,非珏向我走来,还是少年的模样,酒眸满是深情:“木槿,我终于看见你了,原来你长得好美啊。”

我向他奔去,他却目不斜视地穿过我的身而去,走向一个美丽的身影。

我肝肠寸断,追着非珏,唇上却一痛,睁开了眼。

一双紫琉璃一般灿烂的双瞳近在咫尺,那寒光湛湛却又似隔着天涯万里。

“看来,我惊挠了夫人的春梦啊。”段月容坐在我的身边,一手支额,一手扶弄着我的唇,满脸冷笑。

段月容的乌发同一身黑甲一色,微有地披在肩上,有几缕发丝掠过他那刀痕累累的铠,轻轻飘垂到我的额上,亦染着几滴森森的鲜血,映着幽冷萧杀的紫瞳,似是刚从地狱战场下来的修罗一般,那浓重的血腥味和着漫在空中,而他手上的覆甲滑破了我的唇,那甲上的血连带着我唇上的血也涌进了我的口,只是一片苦涩咸腥,根本分不清是我的,他的,还是他在战场上杀死的敌军的。

我与他也算相识了两辈子,相处也有那么七八年了,已然习惯了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和杀气,然而却从来没有像今晚那样感到厌恶和痛恨。

我微皱眉,格开了他的手,慢慢坐了起来,向里挪了挪,垂目淡淡道:“恭喜殿下拿下了逻些城。”

我没有再说话,靠着后面的踏椅,而他也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我,眼神愈加阴冷:“你不问我为何出现在多玛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