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辗转儿女事(第5/9页)

“不都是你疯的,推那么大力!”晋阳嗔责道,转而又瞥着慕容子野,眼波曼妙,俏脸飞霞,“子野,还不将我放下?”

慕容子野这才醒觉,怔怔将双臂松开。

围观诸人见他抱着软香温玉竟失魂至此,不由又是一阵窃笑。

素来狂放不羁的慕容子野难得地尴尬起来,一时颊染绯红,灯火辉映之下,使他本就绝色的容颜愈发妖冶夺目。

夭绍看得有趣,萧少卿却是一脸深恶痛绝的鄙夷。夭绍忍住笑,小心翼翼对他道:“少卿,其实……以前的你和子野关系是极好的。” 

“和他这种人?”萧少卿嗤然不屑,甚觉无聊地收回目光,朝远处望去。

岂料视线这一转移,竟望见清池对岸一紫衣修长的身影,萧少卿顿时愣住,皱眉道:“是他!”

“谁啊?”夭绍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恍悟,“你是说那夜送帛书的人?”

萧少卿点头,不及细想,转身便要去对岸,谁知夭绍却突然紧紧拉住他的衣袖,语词不清:“少卿,是、是……是他。”她的声音十分慌乱,可神色间流露出的,却分明是难以置信的欢喜。

萧少卿心中疑惑,再次转眸望过去时,方见那男子已微微侧过身,半边面庞映在明亮的烛火下,俊美的五官依稀透着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

“谢澈?”萧少卿讶异不已。

五年前谢澈未离开邺都时,他们曾在一处听师讲学,自不陌生。

“你也觉得是大哥?”夭绍无措,喃喃道,“他怎么会在洛都?他怎么会入得北朝宫廷?他又怎会知道你和阿彦的事?”

这些问题也正是萧少卿心里的困惑,自然无法解答,他仔细观望着远处那人的一举一动,思道:不管那人是不是谢澈,此刻却绝非带夭绍上前相认的时候。

夭绍虽不知里间玄机,但也明白其中利害,只能停于原地,隔岸相望。

过得片刻,静立在对面池畔的紫衣男子忽然转身,朝通往前朝宣政宫的御道上走去。茂密的松柏挡住了他的身影,夭绍心急欲追,萧少卿却伸臂将她拦住:“别急,他不过是去迎人。”

夭绍将信将疑,停住脚步。

萧少卿所言非虚,片刻后再见那紫衣男子时,他正和一位着宝蓝长袍、相貌极是儒雅的中年男子走在一处,两人言笑正欢。

“苻景略?”萧少卿微笑道,“早听说苻景略身旁的长史车邪才堪大器,身手不凡,原来就是你大哥。”

“车邪?”夭绍愣了愣,随即明了。

车邪,谢澈,南北轮回,原来皆是一人。

萧少卿安慰道:“放心吧,不论谢澈是为什么目的来到北朝,至少暂时处境很安全,无须我们的顾虑。”

夭绍轻轻颔首,目送对岸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迷离灯火中。

宫门外,前来赴宴的车驾络绎而至,一辆皂缯盖车悠悠停于宫墙边角,毫不起眼。

“少主,到了。”驾车的青衣老者道。

车门啪地打开,一道白影潇洒跃下,年轻公子对着眼前巍峨高耸的朱色宫墙深深吸了口气,闭目感叹:“宫酿赤雪醇果然名不虚传,百里飘香。”

过往行人闻言纷纷侧目,驾车的青衣老者甚觉丢脸,横了白衣公子一眼,既而又忧心忡忡地对刚下马车的青衣公子道:“少主,当真不要我随去宫里?”

“何必?”沈伊一拽郗彦的胳膊,言词铮铮道,“此乃婚宴,非鸿门宴。”

郗彦微微皱眉,拂开沈伊的手,转而朝钟晔淡然颔首。

“那我亥时再来接少主。”钟晔寒着脸,瞪了瞪意气风发的沈伊,驾车离开。

钟晔一走,沈伊反倒沉稳了几分,与郗彦并肩走去宫门,递上请柬。

有内侍迎上,领着二人入宫,沿汉玉甬道行走半日,绕过前朝偌大的宣政宫,这才步上一条由卵石铺就的小道,风中隐约可闻飞扬的欢乐声。内侍止步,指着前方道:“两位公子沿此道前行,片刻便至北苑清池。”

沈伊揖手道:“有劳。”

“不敢,奴告退。”内侍一笑,转身离开。

石道两侧遍植松柏。虽是初冬,这些树木依旧繁盛青郁,每十步有灯盏相接,盈盈闪闪的光火点缀着幽谧的夜色,别有意境。道上行人毗连,一个个器宇轩昂,贵气逼人。郗彦和沈伊与这些北朝的贵族自是不熟,只管踏着夜色赏望景致,一路信步闲走,直到迎面望见慕容虔与一位锦袍华裘的清俊男子联袂走来,两人才停步候于道侧。

“见过大司马。”沈伊与郗彦垂首行礼。

慕容虔扶起二人道:“无须多礼。”

“这位可是云澜辰?”华裘男子清淡的言词间透着几分雅致的悠远,一双黑眸温润如玉,打量着郗彦,赞道,“玉树临风,风骨脱俗,看来云濛果得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