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手
因为雍王与雍王妃,一个系身整个北雍朝廷的军国大事,一个系身堪比帝宫的王府内宅管理,皆是忙人,在一些牵绊时间的日常之事上能简则简,平日里免了一众子媳的晨昏定省之礼,故而成为宇文妇的萧观音,这日再次踏足萱华堂,还是自成婚敬茶以来的第一次。
这也是她的婆母——雍王妃,第一次派人传她说话。
门边侍女为她掀起金丝软帘,萧观音如仪垂首入内,向王妃恭肃行礼,雍王妃命身边侍女扶她起身,赐坐一旁,笑问她几句可还适应王府生活后,抿了一口茶,又问她道:“泓儿待你好吗?”
萧观音恭声回道:“夫君待我很好。”
“真的吗?”雍王妃含笑望着她道,“我这儿子,我还是了解的,他是个小孩心性,日常说话做事,有时无意间会有点伤人,你若是哪里受委屈了,不要自己忍着受着,过来告诉我听,让我这婆婆为你做主。”
“或者……告诉你公公听也是一样”,雍王妃嗓音微一顿,望着身前姿容清滟无双的年轻女子,如一位最是慈爱的婆母,含笑同她分享孩子趣事道,“泓儿虽在家排行老二,但因是孩子心性,家里上上,都把他当孩子宠的,惯的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还有点畏怯的,就是他的父王了,不管再怎么耍孩子脾气,只要他父王一瞪眼,他立就乖了。”
萧观音想起上次在长乐苑时,宇文泓被他父王训得头都要埋进鹅毛里的样子,唇际浮起淡淡的笑意。
雍王妃亦笑,笑音里蕴满了无奈,“好在泓儿他还有点怕他父王,不然这家里,真没人能镇得了他了”,她如是一位最最宠溺孩子的母亲,无可奈何而又语含溺爱道,“反正我这做娘的,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要冲我一撒娇,我什么都得依了他的。”
萧观音本人自有记事起,从没有做过“撒娇”之事,但因婆母雍王妃的话,想起妹妹妙莲是“撒娇”好手,在母亲面前常如扭股糖般,牵着母亲的手,娇嗔软语,哄得母亲开心,事事都依了她的样子,唇际笑意更浓,暗想着何日回家看看妹妹,或接妹妹来此小聚半日时,双手又被雍王妃轻柔握住。
雍王妃柔握着她的手,深深望着她道:“我知道,我视泓儿为心头宝,他在我这里,有千般好万般好,可在别人那里,未必如此,叫你这样的好姑娘,嫁给泓儿,你心里多少是委屈的,但放心,我既做主让泓儿娶你,断不会叫你只担着委屈,都道‘婆媳’似母女,泓儿又是我最爱的孩子,你既嫁给了泓儿,我往后,也就拿你当女儿看了,府里上上下下,都会待你好的。”
若这桩婚事放在别的女子身上,定会为夫君是个心智残缺、脸上又带伤的男子,而感到委屈难过,但萧观音本就无意情爱,眼里遂也看不到那些,不会因为夫君相貌心智等,生什么委屈心思,面对雍王妃的话,端和回道:“儿媳定纯孝事亲,不负母妃慈情。”
雍王妃似看儿媳越看越满意,轻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往后无事时,常来这里陪我说说话,我通共就一个亲生女儿,还嫁进宫中去了,平日里,也很是寂寞。”
萧观音知道雍王妃口中说的,是雍王爷的嫡长女——当朝皇后娘娘,点头道“是”,又见雍王妃微微自嘲地笑着道:“瞧我,说了这半天,这会儿才想起喊你来的正事,过几日,就是今年的亲蚕礼了,你作为长乐公夫人,当随皇后陪祀此礼,好好准备一下,斋戒两日,这不仅是你以宇文家的儿媳身份,参与的第一件北雍大事,也是第一次去见你的皇后姐姐呢。”
萧观音柔声应下,“是。”
因古往今来,例来是男耕女织,又因帝为国父,后为国母,故历朝历代,为奖励农织,年年春日,当朝皇帝都会亲自主持先农礼,祈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当朝皇后,亦会亲自主持亲蚕礼,拜祭蚕神嫘祖,鼓励纺织。
原本,随当朝皇后陪祀的女子,当有后宫妃嫔以及年轻命妇、宗亲女子等,但因当朝皇帝,只皇后一位妻子,后宫无人,遂陪祀皇后的,唯有年轻命妇和皇室宗亲女子,萧观音在择定的亲蚕礼吉日当天,作为年轻命妇中的一员,依时抵达先蚕坛,在拜见皇后娘娘后,与娘娘一同向蚕神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再行躬桑之礼,同皇后娘娘等,一道采桑喂蚕,最后再回宫中厚德殿祈天,直近午时,方才礼成。
陪祀亲蚕礼的其余年轻命妇与宗亲女子,另有丰盛宴席享用,萧观音作为宇文家的儿媳、长乐公的夫人,在宇文皇后眼中是自家人,又是第一次相见,将被带回椒房殿共用家宴时,升平公主走上前来笑道:“皇后姐姐携弟妹吃家宴,也不带我一起,可是不把我当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