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第2/2页)
长乐苑原名西棠苑,在前日二公子受封长乐公后,方改为此名,萧观音在苑内用完午膳不久,即有苑内侍女来报,道:“眉妩姑娘求见夫人。”
萧观音不知这是何人,看向沉璧,沉璧恭声回道:“是王妃先前为公子安排的通房。”
因父亲只母亲一位妻子,家中无妾室通房之类,哥哥亦是只有嫂嫂一人,故萧观音在听到“通房”这个陌生的词汇时,微怔了怔,而她这微怔的神情,落在沉璧眼中,便是另一番正房不豫的意思了,忙接着道:“其实二公子与眉妩姑娘有名无实,若是夫人不想见她……”
“无妨,请她进来吧”,萧观音和声道。
片刻功夫,一名身着紫裙、姿容柔媚的年轻女子,恭低着头,徐徐走入室内,向上首的二少夫人敛衽请安,萧观音看她用手似是不大便利的样子,温声问她道:“你的右手臂怎么了?”
微垂首的眉妩,咬了咬唇,还未说话,想到公子洞房夜那方干净雪帕、怕吓着柔善夫人的沉璧,即已帮她回道:“眉妩姑娘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伤了。”
眉妩原是奴婢出身,在被王妃挑中,选为二公子的通房后,也没有飞上枝头,莫说二公子的心了,她连二公子的身都近不得,在这长乐苑里,虽说是公子通房,但其实与无需担差的奴婢,没什么两样,不敢与深得公子信任的长乐苑管事沉璧,分辩些什么,只是垂头默认,在听上首夫人道“让我看看”时,乖顺地走近前去,在慢慢伸出手臂的同时,微抬起一直垂着的双眸,看向她的主母夫人。
原先在来请安前,她心内转过许多思量,如往后如何在夫人手下过活、如何取得夫人信任、如何借信任再近公子之身、如何博得公子欢心等等,这些絮乱庞杂的想法,在见到夫人面容的一瞬间,登时像烟花般,在她脑内“砰”地炸开。
正懵懵茫茫时,又见夫人毫无倨傲之意,又是十分温和地关心她的伤势,又是送她见面礼,整个人便更懵怔,一直到走,眉妩那些备好的玲珑说辞,都没能说出半句,可谓是暗隐“雄心壮志”而来,一头雾水而去,心中不解夫人是真性子慈和,还是假作温良,只有一点十分清楚,单论脸,她拼不过这位夫人,天下间,怕是谁也拼不过。
虽听沉璧姑姑说“有名无实”,但想小姐这样天仙似的人物,嫁给了姑爷这样的人,姑爷居然还有通房,莺儿心中便十分忿忿不平,她以己心,度小姐之心,觉得小姐也是不高兴的,在眉妩姑娘走后,便建议小姐如在家时弹弹箜篌,暗自希望小姐,可借箜篌仙音,舒缓沉郁的心情。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就见窗前一排大白鹅“嘎嘎”而过,一旁的沉璧,心中暗暗滴汗,而莺儿则直接看直了眼,结舌道:“……这……这里又不是农户,怎……怎会有鹅呢?”
沉璧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总不能告诉夫人,公子之所以在苑内养一群白鹅,是因为每天早晚,都要和这群白鹅,打上一架吧……
正局促窘迫时,沉璧听夫人声如清泉道:“养鹅的不止有农户,古来也有文人爱好养鹅,如王右军就好观鹅,从白鹅体态行姿中,领悟书法之妙,自成一家。”
虽然小姐说得很好听,但姑爷绝不会是为这种原因养鹅,莺儿看那些白鹅在庭园里“嘎”来“嘎”去,有的还直接在草地上解溲,忍不住皱起眉头,小声地道:“可它们这样……很脏啊……”
萧观音道:“可做花肥。”
尽管之前已觉夫人有些与众不同,但听夫人如此平和地说出这两句,沉璧看夫人的眼神,登时还是有些不一样了,而萧观音因说到“花肥”,想起了弟弟迦叶送她的那包那伽花种,兴致上来,携侍女至庭园中,选挑地址,准备种花。
小半个时辰后,终将花址选定在苑中亭外的萧观音,亲力亲为,专心致志地持锄刨土撒种,如此又小半个时辰过去,在终于快要将花种种完时,上首忽有低沉男音响起问道:“在种什么?”
萧观音抬头看去,见将暮的天色下,雍王宇文焘逆光站在她身前,忙放下手中花锄,如仪行礼,“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