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页)

茶盏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两人脚边碎成数瓣。

绷紧了两年的那根心弦,终是撑到了极限。在今天,终于“啪——”的声,断了。

“陛下若是恨我,直接杀了我就是,何苦留着慢慢折磨!”阿离头回失态,眼里水光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滑落,他昂头哭的无声,只有鼻音很重,“我刘家,从未对不起过大晋。我刘离,最悔恨的事情莫过于答应了父君进宫嫁你!”

他就是嫁给乞丐,嫁给流民,也比嫁给她强!

阿离活活疼晕过去,他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满心轻松。没有什么比死让他觉得更能解脱的了。

他今日当着众多侍从的面这般放肆,以皇上的脾气肯定容不得他。

他护不住刘家,也不想再这般活着,索性直接把话说开,求个干脆。

饶是晕着躺在床上,阿离眼泪都顺着眼尾不停的流,将发丝濡湿。

他对不起养他疼他护他的母亲爹爹,对不起长姐一家,更对不起叫他舅舅的外甥女。

阿离疼的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细长消瘦的手指紧紧摁着胃的位置,膝盖抵着腹部蜷缩在被褥下,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一些东西不能细想,越想越难放过自己。

阿离都分不清到底是胃更疼些还是心更难受。

太医取出银针,神色严肃的给阿离施针,得先止疼再说别的。

萧言为了怕碍事主动站在旁边,目光就没从床上的人脸上移开过。他疼,自己心口跟着他一起疼,疼的满腔酸涩感,疼的满口血腥味。

约摸着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阿离的情况慢慢稳定下来。

他仰躺着,攥胸口衣服攥到麻木僵硬的手指还保持着刚才的蜷握姿势搭在床边,仰着的脖颈青筋凸起,整个人沉沉喘.息,像是又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太医掏出巾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手都是抖的,显然累的不轻,哑声吩咐侍从下去备药。

萧言撩起衣摆坐在床边垂眸看阿离,伸手握着他的手腕搭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捏他僵硬蜷握的手指,揉软揉直了,再低头捧着凑到嘴边深深亲抿。

“陛下,君后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太医头低的厉害,不敢往床边看,只得硬着头皮说,“至少情绪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剧烈波动,若是有下次,怕是没这么轻易就能治好了。”

再有下次,她就直接放弃,选择跟君后一起走,省的互相折磨。

人间不值得,她太累了啊!

萧言沉沉“嗯”了声,声音低哑的厉害,“我知道了。”

太医退下后,萧言揉着阿离的胃,让人取来手炉自己先捧着,等将掌心烫的滚热后再把手心轻轻贴在他的胃上。

本就不舒服的人,再往他身上压个东西实在是太折磨他了。萧言这种做法虽说蠢笨,但多少能让他跟自己都好受些。

阿离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萧言还坐在床边守他,只是那双手被烫的通红麻木,一时半会儿连朱笔都握不了。

他刚醒的时候,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处,眼睛茫然的盯着那帐幔看,随后才慢慢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身体被折腾的太厉害,又刚施过针,阿离浑身绵软无力,连动怒生气的劲儿都没了。整个人像是遁入空门,什么都惊不起他半分情绪波动。

看见萧言他也不生气,见她拉着自己的手也没抬眼皮子。

阿离觉得,自己怕是没有心了。

萧言倒是看见他睁开眼睛就笑了,眼眶酸热,说不出的感受,“你就是个琉璃,我都不知道碰到哪儿了,你说碎就碎。”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别折腾自己。”萧言笑着说,“我身体好,以后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就可劲的折腾我好不好?”

她笑着,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声音轻.颤满嘴苦涩,语气几近哀求。

阿离抬眸看她,随即微微别开脸,抽回被她拉着的手。

早上还能起床的人,今天又在床上躺了一天。

萧言对他好,他不拒绝,萧言跟他说话,他也不回应,好像这世间没什么东西值得他留念,没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绪。

这两日萧言上朝的时候,就由侍从们守在床边伺候,轻声细语的告诉阿离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后宫里一个小小的侍从怎么能知道,就算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跟阿离说?这一切全是萧言授意的罢了。

侍从告诉阿离,平王跟着刘太傅上课的第二天,进宫求见萧言的时候差点都哭了,说她以后上朝再也不打瞌睡了,求求萧言别让刘太傅教她念书。

都十多岁的人了,天天被刘太傅摁着打手板可还行???

萧言温柔的摸摸平王的头,面带微笑的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