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页)
这一晚,他如寻常一样伏案读书,窗外月明星稀,虫鸣簌簌,晚风透过微敞的窗子吹了进来,更显惬意。
忽从屋外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寒意,及有微弱声响在屋门徘徊。
邵寂言抬头,立时想到香玉的话,心道莫不真被她说中,那出去串门的恶鬼回来了?这么一想便觉汗毛直竖。搁下书,一手按在砚台之上。屏气细听,但听门口隐隐传来女子轻叹浅吟之声。
邵寂言露了笑容,暗道必是那女色鬼被我调侃打趣得恼了,她怀恨在心故意来说些什么恶鬼缠身的话,再寻了今晚跑来作弄我。他松了气,不理屋外之声,继续读书。
然好一会儿屋外声响仍未消减,邵寂言无奈,心道看来今日不与她消遣一会儿她怕不能安心离开了。想着也不抬头,一边看书一边玩笑道:“几天不见,大姐可是惦念小生了?既然来了又何必扭扭捏捏地躲在门口。”
话音才落,便有飘渺之影穿门而过。邵寂言弯着唇角转头看去,却是愣住,眼前这个哪儿是那个憨憨胖胖的女色鬼,女鬼却也是女鬼,却是一位婷婷袅袅,姿容绝代的佳人。
那佳人看了邵寂言一眼,款款地欠了下身,柔声道:“公子有理。”身形言语道不尽的清雅娇柔。
邵寂言心坎儿一颤,他今年二十有四,不论大家闺秀的贤淑端庄,风尘烟花的妩媚多情,还是乡野村姑的豪放泼辣,多少都见识过些,然姿容气质能比得上眼前这一位的却是鲜有。
佳人只似被邵寂言看得羞涩一般垂了眸子,又不显娇柔造作,只轻声道:“冒昧打扰,公子可是等人呢?”
邵寂言回过神,忙道:“小生失礼了,才听小姐在外浅叹,误以为是位旧识,言语中有所冒犯还望小姐见谅。”
佳人抬眸道:“如此,公子等的那位旧识是女子了?”不等邵寂言答话,又浅浅一笑道,“公子那朋友既是没来,那小女子自请陪公子坐坐,权且打发下时间可好?”
邵寂言虽是惊于佳人美色,却未被迷得失了心智,暗道莫不是眼前这位美人便是那女色鬼口中的恶鬼不成?他也看过些庞杂闲书,听过些香艳故事,有不少便是恶鬼化做美女谜样缠惑书生的。只他眼见佳人柔柔弱弱的模样姿态,终不愿相信她存了如何歹毒恶心。可不论如何美艳不可方物,到底是鬼非人。邵寂言定了定心思,客客气气地回道:“小生粗俗之人,不敢有劳小姐。”
佳人闻言,竟然凄凄落下来,低声泣道:“公子这话可是送客之意?小女子如何得罪了公子,引得公子如此厌嫌我?可是怕我害了公子?小女子虽是鬼魂,却绝不敢存有恶意伤人之心,纵有那等歹毒心肠,我一介弱女子,又能将公子如何呢?”
邵寂言见佳人梨花带雨,不禁有些无措。他素惧女子落泪,早时如玉被他打趣得哭了,他便无法,这会儿眼前佳人可比如玉姿容娇俏惹人怜爱得多,他着慌的同时更生怜香惜玉之心,忙道:“小姐莫哭,是小生言语不当,冒犯了小姐,实是罪该万死。小生绝非厌嫌小姐,更非心有恐惧。你我虽是人鬼殊途,到底男女有别,这会儿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确不好同处一室,只恐轻辱了小姐,坏了小姐声誉。”
佳人抽泣着擦着眼角儿,软语道:“公子是好人,是君子,实令小女子愧悔。不瞒公子所言,小女子被个恶鬼胁迫欲要加害公子。适才小女子在外徘徊就是心存犹豫,实不愿做那害人的勾当。适才公子这番话,更令小女子羞愧难当,这会儿断不敢有加害之心了,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邵寂言只觉了悟,暗道这佳人口中的恶鬼怕就是那女色鬼口中的恶鬼,看来那女色鬼并非诓我。再抬头见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道自己适才却是误会她了,心下也觉过意不去,忙又安慰了几句。
佳人破涕为笑,缓缓给邵寂言讲了自己的身世,只说自己生于书香门第,后嫁一书生为妻,适逢科举,相公进京赶考,未料一去两年竟杳无音讯。有从京城来的乡邻说她相公高中之后改娶了大官之女,她忧愤之下一病不起,未果多久便就香消玉殒。然死后化作鬼魂仍不能死心,只往京城来寻夫,她不信恩爱夫妻会如此绝情决议,必要亲眼见了才甘心。只可惜她一缕芳魂千山万水才至京城便被恶鬼相缠不得脱身,无奈之下才有今晚之举。
邵寂言听了不免心生同情,只闻这佳人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信相公会抛弃糟糠。只他心道这实非什么稀罕事,十年寒窗苦,纵是金榜题名,又要多少年苦心钻营才得高官厚禄,只得娶了高官之女那却真是乘上了东风登堂入殿。
佳人诉了往事,不免复又落泪,邵寂言连忙好言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