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2/2页)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累归累,痛归痛,仍然没人请假,突如其来的坚持让家里人刮目相看,纷纷怀疑他们受了威胁,要不然怎么天天抱着柴火回府呢,尤其是那些勋贵世家子弟,平日功课都懒得写,突然这么勤奋,反常即为妖,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可问谁都说没事,问多了还被嫌唠叨。

各府夫人太太心里不是滋味,懒得管了,左右管也管不住,谭祭酒去国子监后风气就变了,只有等秋试成绩出来再看。

秋试报名的读书人很多,题是由各门功课的先生出的,都是中规中矩的科举题,题多,难度不大,出众的考卷有不少,尤其是策论,风格百花齐放,和以往明显不同,有先生拍手称颂,有先生愁眉不展。

“任由他们随心所欲的写文,科举怕会全军覆没……”说话的先生姓田,在国子监教书快十年了,书香门第出身,文章风格偏犀利,为人也是如此,像他瞧不起谭盛礼,骨子里认为谭盛礼是个伪君子,人前彬彬有礼,人后粗鄙浅陋,从他放任儿子去码头扛麻袋,以木棍训诫就看得出来,得知廖逊找谭盛礼做祭酒他就不赞成,奈何人微言轻不能阻止,瞧瞧国子监被他搞成什么样子了。

天下最高学府,学生不规规矩矩读书,整天做些花里胡哨的事儿分散注意,他叹气,“要不要请叶老先生去找谭祭酒说说这事。”

虽不喜谭盛礼为人,但他还不至于和谭盛礼争吵,先生间若是不和睦,那真是天下读书人的笑话。

“田先生你去吧,叶老先生贵人事忙,劳烦他不妥,何况他教算学的,不懂咱们的难处。”科举改革,朝廷重视明算,叶老先生在国子监的地位高了许多,他们就不同了,谭盛礼重视礼节而轻科举,连带着学生们也淡然许多,从这些风格迥异的文章就看得出来,换作从前,谁敢敷衍的随便写写就交卷啊。

“那还是我去吧。”

在谭盛礼面前,田先生有些许不自在,将几篇典型的文章给谭盛礼看,“这次策论是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为题,题没有难度,文章不该写成这样啊……”夏试题目难度太大,以致于国子监学生发挥失常,为了保住国子监在众人心里的威望,出题时他们特意减小了难度,结果仍然不尽人意。

“坐吧。”谭盛礼给他倒茶,瞥了眼桌上的文章,“有何不妥吗?”

行文流畅,比平时的功课还要好,谭盛礼觉得田先生该欣慰才是,这段时间没有白学,是好事啊。

“科举是什么场合,主考官翻到这些文章做何感想?”这话后边还有‘上服度而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瞧瞧学生们写的什么啊,“是不是身体疲劳过度,心思没用在读书上啊。”

题的意思是百姓粮仓充足丰衣足食才会重视礼仪荣辱,赞成的人引经据典,道理大同小异,反对的人能自圆其说,理由五花八门,谭盛礼知道田先生不满意的原因了,将茶递到田先生手边,“喝杯茶慢慢说吧。”

茶是田先生没喝过的,极其苦涩,他抿了口就不动了,静等谭盛礼说话。

茶味四溢,整间屋子都飘着苦涩的味道,谭盛礼缓缓开口,“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是不同家世门第的学生呢。”他翻出相较而言文笔较差的文章,“饱暖思淫欲,焉非私欲恶念起于仓廪实衣食足?楚之士大夫身份崇高,受君王重用,衣食无忧也,然其心不知足,嫉贤妒能,拉帮结派铲除异己致贤者无辜枉命也……”

后边有些措辞不甚准确,但其能自圆其说就算本事,谭盛礼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谭某以为此文不差。”

田先生:“……”这还不差?主考官看到这题想不也想就直接判定落榜了吧。

“遇事有自己的见解,且不违背道义,有什么不好呢?”谭盛礼放下文章,问田先生,“田先生以为谭某如何?”

田先生:“……”实话有损情分,田先生想了想,“谭祭酒满腹经纶,受天下读书人敬重,为人自是好的。”

谭盛礼笑了笑,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笑容和煦,看得田先生莫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