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7页)

不成想会在这碰到。

数月未见,谭盛礼没什么变化,穿着身素雅的长衫,容颜清隽,身形挺拔,仍然彬彬有礼,温和如初,喧嚣的绵州不曾撼动他分毫,再看几位公子,衣着朴素,神采奕奕还如从前,两人打心底钦佩谭盛礼的清雅,要知道,结伴而来的好友,进城几日就被浮华迷了眼,沉迷文章诗文不可自拔,便是他们,都差点栽了进去,无意翻出谭盛礼点评过的文章,两人惊出身冷汗,自此和那些人断了往来。

科举如登山,半途而废者比比皆是,若想登顶,要有不为外界动摇的意志。

差点,他们就走偏了。

再见谭盛礼,两人更多的庆幸,庆幸自己不曾迷失,否则此时有何脸面来见谭盛礼,两人再次拱手,问道,“不知几位公子还出城砍柴不?”谭家有女眷,上门叨扰多有不便,唯有用以前的法子,把文章递给几位公子,由他交给谭盛礼。

谭盛礼道,“不了,城门拥堵,进出城多有不便,如今他们挑水……”

两人颔首,问了谭振兴他们常去卖水的街,寻思着乡试后找他们探讨学问,谭盛礼说了街名,两人再次作揖,去后边排着了,而穿好衣衫的两人站在谭盛礼面前,看他手里拿着两套衣衫,面露感激,山路难走,两人在路上耽搁许久,昨日傍晚进的城,慌慌张张的,不曾考虑周全。

多亏好心人帮忙,否则他们不知道会怎样。

见他们气色渐渐恢复,谭盛礼鼓励两句,把衣衫递给谭振业,继续回去排着,前边有人投来探究的目光,谭盛礼神色从容,并不多言。

乡试严苛,把守的衙役换成了士兵,士兵面容肃冷,身形如松,站那纹丝不动,撩起棉帘进号房时,谭盛礼多看了士兵眼,有些为谭振兴担忧,谭振兴胆儿小,进场时尚被吓得胆战心惊,看到士兵生人勿近的脸色,考试怕会发挥失常。

他的眼神炙热,士兵歪头,犀利地扫了他眼,自知冒昧,谭盛礼拱手,毫不犹豫的进了号房,号房不大,靠近棉帘的是书桌,后边有张床,谭盛礼先检查被褥,褥子有些湿,闻着有股发霉的味道。

左边号房的考生问士兵能否换床被褥,这么冷的天,夜里睡觉很容易着凉的。

把手的士兵摇头,没有说话。

谭盛礼心知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去检查桌上的笔墨纸砚,乡试规定能带自己的笔墨纸砚,不过好多考生担心出事,尽量还是用衙门备好的,书箱里还备了蜡烛,五天四晚,共五根蜡烛,谭盛礼每根每根的点燃,确认它有没有问题。

检查完所有,他就坐着不动了,棉帘正中开了道窗户,方便巡逻的考官探寻情况,两排号房,风穿廊而过,吹得棉帘摇摇晃晃,谭盛礼双手拢于袖中,静静地等着。

乡试考生多,入场慢,快到午时试题才发下来,这场考贴经墨义,题有难有易,共六十六道题,谭盛礼从头到尾扫了眼,心里有数后再动笔,答了近十道,士兵们推着板车送午饭来了,萝卜炖肉,两碗米饭,没有更多。

米饭硬,萝卜和肉嚼着没滋没味,谭盛礼吃了萝卜,肉没动,他细嚼慢咽,吃得很慢,吃到最后,饭已经凉了。

左边号房的人频频偏头看他,目光深邃,谭盛礼置若罔闻,饭后,继续答题,背书的题是最轻松的,他把所有的题做完,检查遍后,举起交卷的木牌,糊名交了卷。

这会天还未黑。

待天色黑尽,晚饭来了,仍是萝卜炖肉,旁边号房有嘀咕声,门口站着的士兵侧目瞅了眼,不曾出声呵斥,亦不曾进号房查看。

这场考试相较而言是最简单的,截止时辰是明日巳时,时间充裕,故而并没有人着急,考棚安安静静的,晚上更甚,棉帘关得严严实实了,隔绝了风,只余微弱均匀的呼吸声。

贴经墨义过后是明法,共十道题,熟悉律法,根据律法裁量定刑判罪即可,皇上以孝治国,前两题都和孝道有关,子孙不孝养父母双亲,邻里将其告到衙门,官老爷欲将其判罪,父母突然跑进衙门,推翻了邻里的说辞,求官老爷放人,若为官,此事怎么判?

涉及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少,多是存在争议的案子,答完两题又到午时,士兵送饭来,仍是萝卜炖肉,有热汤,谭盛礼喝了碗汤,身子暖和,没有歇息就翻开考卷继续答题,答到第四题,突听到声沉重的呼吸声,他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夜里谭振兴睡觉,不打鼾便会类似粗重的呼吸声,他偏头望去,书桌边的考生握着笔,昏昏欲睡,脑袋不住地往下点。

蘸墨的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线,谭盛礼望了眼外边,风呼呼地往里灌,这会儿睡觉,醒来怕是会着凉,因在考试他不不好出声提醒,静默半晌,他收了试题,慢慢站起身,沿着号房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又似在走路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