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3页)
上辈子太过执着,总想得到母亲的认可与欢心,为此与家人生出不少矛盾;而今重来一次,她果断选择了离家自立,规避了所有冲突的可能。
“打从搬到南郊祖宅后我才发现,有些割舍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痛苦,反而很轻松。”
她的性情好像与谁都格格不入,又不懂得如何与人正确相处,所以她不热衷于交朋友。如今将家人也一并放下,活得“孤”些,对别人和她自己来说都是解脱,挺好的。
“大小姐与子碧年岁相近,却独自担了太多心事,”宿子约低低叹息,“既在言家过得不顺心,这么多年难道没有想过回京中云府?据我所知,云府上下对大小姐可是很爱重的。”
云知意喝了一口酒,笑眼望天:“正因为爱重,祖母才会做主将我送到原州来。若我回京,就只能是个等着婚嫁的闲散贵女,旁的什么也做不成。”
“为什么?”宿子约不解皱眉。
云知意笑眼斜睨他,半真半假道:“这可是我云氏族中密辛,背后牵连的事很大,你确定要听?”
宿子约愣了愣:“敢问大小姐,这背后牵连的事,大到什么地步?”
“小时离京前,我曾当着祖父祖母的面,在祠堂对着先祖们的灵位起过誓:除我的结发伴侣外,此生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包括对父母、弟妹,甚至将来可能会有的儿女子孙,都不会提。如此,你猜背后的事大到什么地步?”
云知意挑眉,笑得神秘又挑衅:“还敢听吗?”
“那就罢了,请大小姐继续守口如瓶,千万别告诉我,”宿子约连忙摆手,调侃笑道,“我宿家承继先祖遗命,世代听从云氏差遣,但不包括以身相许。”
“看你这敬谢不敏的模样,怎么透着一股对我的嫌弃?”云知意佯装不满地瞪他。
宿子约与她四目相对,接着两人双双破功,噗嗤笑出声。
宿子约喝了口酒,剑眉斜飞,笑得兴味:“说到伴侣,从前子碧曾偷偷问我,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得大小姐青睐?那时我也答不上来,却有同样的好奇。”
“我喜欢驯顺乖巧嘴又甜的,若能明白我所思所想,那就更好。唔,还得长得好看。”
云知意笑吟吟捧着小酒壶,两肘支在膝头,躬身趋近地上的火盆取暖。
“当然,对方也得喜欢我才行。”
这么想想,霍奉卿倒是四条里中两条。坏就坏在他既不驯顺乖巧,又不喜欢她,有时嘴还毒,啧啧。
“情情爱爱之事不讲道理的,有时是怕什么来什么。大小姐信吗?”宿子约瞥了一瞥对面的楼梯拐角,眼底笑意更深。
云知意扭头睇他,笑嗤一声:“你就不能祝我求仁得仁?”
宿子约不答,装模作样地将头歪向她些:“糟糕,好像这酒的后劲上来了,有些晕。”
云知意关切地伸手抵住他的肩,防他当真倒了:“那别喝了。能自己走回房吗?”
“倒是能走的。大小姐还要再坐坐?”宿子约偷觑着地上两道看起来仿佛额角相抵的影子,唇畔露出一丝奸诈的笑。
都这样了,就不信对面那位还沉得住气。
云知意打量着他还算清醒,便道:“那我独自再坐会儿,你赶紧回房歇着吧。明日不必早起,上午我自己去县府,下午你与子碧再陪我上街走走,我需找人打听些事。”
“好。”
——
宿子约走后,云知意侧头望月,懒散烤着火,闲逸独酌。
微醺之际,忽有小石子砸在火盆旁的青砖上,叩出调皮闷响。
云知意一个激灵,浑身绷紧,猛地扭头看向石子来处。
廊下,霍奉卿单手负于身后,下巴微扬,长身立在距她约莫五步远的地方。
冬夜残雪在月下折出莹莹微光,勾勒出靛蓝锦袍包裹下的颀长轮廓,宽袖窄腰,挺拔如松。
想是才沐浴过不久,他只是半束了墨发,冠玉般的白面线条柔润,眸底有光烁烁。
他不动,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云知意稳住狂跳的心,徐徐松了绷直的肩背,勾唇笑笑:“大半夜的,你朝我丢石子做什么?”
她如今是很怕“石子”这类东西的。可方才一抬眼看到是霍奉卿,心中才冒出头的恐惧戒慎居然就消散了。
只因为看到是他,身体就比脑子先感到安全,竟无声无息撤下了防御的姿态。真是奇怪。
她先开了口,霍奉卿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举步行来,口中波澜不惊道:“以往的冬夜里,你就是这样同我打招呼的。”
他在与云知意相隔两拳的位置落座,伸出手置于火盆上方。
云知意饮了一小口酒,笑道:“明白了,你这算是以牙还牙。”
霍奉卿瞄了她一眼,垂眸看向火盆:“白日里在小通桥时,你本想与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