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果(第4/23页)
雾子撩开遮光板朝窗外看,空中小姐走近来说道: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那是Aurora。”
雾子听了她的指点,凝神往前看,前方确是一片淡淡的朝霞。雾子问道:
“Aurora是什么?”
“北极附近的大气在某种情况下发出的光。”
详细情况不清楚。Aurora是拉丁语,意思是“黎明”。
“去了又回来,在Aurora底下通过,俄罗斯的北国,一望无际……”
秋叶忽然想起《流浪汉之歌》中的一节。
雾子自然不会知道它的出处。雾子问道:
“这是一首什么歌?”
“那是大正时代的歌,由松井须磨子在舞台上唱的,流行一时。”
从前的歌旋律和节奏都很慢,非常罗曼蒂克。
“那歌词是诗人北原白秋[2]作的,从前诗人常常作词,诗意浓厚,现在的歌词不能与之相比。”
“歌词是随着时代改变的。”
“那是啊,可是现在的歌词太粗俗了。竟然也能配上曲子,没有几首可以听的。”
由于常常写评论,秋叶特别注意歌词。现在的歌词只是语句的排列,没有诗意,甚至也不加推敲,不注意接续词的巧妙运用。整个歌词没有高潮,平平淡淡,索然无味。
“可是,现在流行用平常的话语做歌词。”
近来,雾子也不是样样都听秋叶的,偶尔也代表年轻的一代反驳他。
“再流行,作为歌词必须有诗意。目前根本不会写诗的人也会写歌词。”
“其中也有好的。”
“是的,偶尔也有。不过有人既作曲又作词,以为自己什么都会。”
一时想不起名字来,通俗歌曲系统中确有其人。
“偶尔一曲获得成功,就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也能写诗。”
秋叶哼了几句,歌词在飞机内的菜谱中刊载着,他随手递给雾子。
去了又回来,
在北极光底下通过。
俄罗斯的北国,一望无际,
西边是夕阳,东边是黎明,
钟声在半空中回荡。
“这歌词颇有些诗意,是不是?”
雾子听秋叶如此强调,便不再反驳他了,但也不想善罢甘休。
“您是见了北极光,突然想起来的吧?”——这话带点儿挖苦。秋叶说道:
“你们这一代人不理解它妙在哪里。”
史子会这首歌,也一起哼过,但以此来要求雾子是不现实的。秋叶不免有几分惆怅。
在法兰克福换乘另一个航班,正午到达马德里。从成田机场起飞,坐了二十小时的飞机,也许坐的是头等舱,并不感到十分疲劳。
能村介绍的导游中桥小姐在机场迎接他们。
“欢迎您,累了吧!”
中桥四十岁左右,留学西班牙后就在当地定居,是一位精明强干、机灵的女人。
秋叶自我介绍后,看了一下雾子,简单地说:“这一位是八岛雾子。”
或许能村事先联络过了,中桥只说了句请多关照。
作过简短的寒暄后,便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正像预料的那样,西班牙的天空万里无云,和风煦煦,10月初的马德里,好像东京9月初,穿短袖衬衫就可以了。
中桥开车到美术馆附近的饭店,办好登记手续。
今天的日程:在饭店休息到傍晚,先去看斗牛,然后去吃西班牙大菜。
秋叶在总服务台旁边和中桥约定,5时半来接他们。
进了房间,雾子张开双手,感叹道:
“终于来到了欧洲。”
他们拥抱、接吻。
窗口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秋叶的嘴唇收回来,忽见百叶窗外,停着几只鸽子。
“被它们偷看了。”
雾子用手指轻轻地擦了擦嘴唇,朝窗户走去,打开玻璃窗。
“亲爱的,您来看,多美丽的庭园啊!”
窗户面向庭园,眼下鲜花盛开,草地中间用马赛克切割成各种花样。
“这庭园像一块块点心……”
“这都是人工雕琢出来,按照各人的意志……”
秋叶想说这是西欧式的,雾子手托着下巴看得出神。
“洗个淋浴,休息一会儿吧!”
“我还不想睡觉。”
“不睡也没关系。”
秋叶苦笑了一声,脱掉了衣服。雾子把秋叶脱下来的衣服用衣架挂起,内衣和袜子叠起来放进小橱的抽屉里。
秋叶先洗了个淋浴,躺在床上,待雾子从浴室中出来,也让她上了床。
“飞机上你恶作剧,现在报复你。”
“那不算恶作剧,是您把我的手拉过去的。”
或许是来到欧洲,心情获得了解放,雾子说话随便多了。
西班牙斗牛一般只在星期天或节假日举行。
秋叶安排在星期天到达,目的是一到就能看斗牛。
过去,海明威热衷于斗牛,曾经赞助过几位年轻的斗牛士。他在西班牙从军后,越来越喜欢西班牙这个国家,其中原因之一,他被斗牛的魅力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