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第7/9页)
“听了这曲子,浑身关节都松了,第二天不想去上学了。”
雾子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
“那么您明天或许也不想工作了,叫我怎么办?”
“我不干,你干呗!”
“那可不行,干活本来是男人的事,所以才叫男人嘛。”
“这是什么歪理?我们跳舞吧!”
雾子在东京的俱乐部跳过舞,但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跳得不太好。
在这样大的舞池跳舞,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雾子有点儿紧张,在秋叶的带领下,渐渐熟练起来。
秋叶把搭在雾子肩上的手,渐渐移到腰部,又用舌头去舔她的耳朵,雾子像触了电似的缩起了脖子。
“别……”
秋叶没理会她,把她搂得紧紧的,用手指去抚摸她的背脊。
“求您了,别这样!”
雾子弯下腰哀求,说话声被乐曲声淹没,谁也没有听到。
过去,跳舞对穷学生来说,是最最便宜、最最豪华的娱乐。昭和三十(1955)年只需二三百日元的门票,就能把女性吸引到自己身边,这样便宜的娱乐,到哪儿去找?当然也有免费入场的地方,但这要费力去找。
首先,一入场,出众的女子一目了然,演奏一开始,稍稍慢一步,就会被别的男子夺走。
要和出众的女人跳舞,需要度量和快捷。
假如没有充分的自信,不敢往前凑,缺乏勇气,犹豫不决,结果好的女子就被别人抢走、弄走。
这还不说,有时提出邀请,却被对方拒绝,弄得无地自容。这下不是墙上的鲜花,却成了一根屋柱,伫立在那里,看着其他舞伴在跳舞,心里不是个滋味。
有的人选择一个舞伴,再也不换人,一曲一曲地跳下去,因为寻找一位合适的舞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幸运得到一个好的舞伴,不论慢三步、华尔兹,或者伦巴、爵士,什么都会,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半途退场。
秋叶舞跳得不算好,但什么都会,他不想中途退场。不被别人抢走舞伴,现实生活要求他必须具备这样的舞术。
再也没有比跟合适的舞伴一气跳到底更舒服的了,逢人便夸,瞧!我这个舞伴多棒!
此刻秋叶搂着的雾子,舞跳得不算好,但扶着她那细细的腰部,感觉特别好。
舞虽跳得不好,但脸蛋漂亮,身材好,弥补了缺陷。
“瞧,人们都在看你哩!”
秋叶贴着雾子的耳朵,轻声说道。
“哪有啊!”
“我该在年轻时就遇见你。”
“可是您当学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咧。”
说到这份上,秋叶无话可说了。
“那时候,我年轻,样子也不难看啊……”秋叶本想这样说,但说了也没用了,过去的事不能再回来了。
看来,比起交谊舞来,雾子还是跳迪斯科更拿手些。但秋叶认为迪斯科算不上跳舞,不过是年轻人一种疯狂的发泄而已。
过去有一种叫舞蹈宗教的新兴宗教。一个人无所事事感到孤独时,借助热情、奔放的音乐让自己陶醉在忘我的境界里。
与它相比,交谊舞则是有意识的、人工的。它要严格遵守音乐的节拍,规范人的动作。这一点是西欧式的、形式主义的,同时又是猥亵的。
不相识的男女互相挽着胳膊,全身接触,这样淫猥的游戏,只有跳交谊舞才能得到。
和新的舞伴跳舞,并向恋爱发展,这是交谊舞的乐趣之一。手伸开又收拢,悄悄地对话,身体的接触,从而确立了感情。
与交谊舞相比,迪斯科则是健康的、单纯的、认真的。
秋叶之所以不喜欢迪斯科,是因为它的狂热性和集团性。许多人丧失了理性和幽默,一个劲儿追求某种目标而狂热地起舞,看着这缺少理性的动作,会使人喘不过气来。
没等秋叶开口,雾子问道:
“您是不是老拿这些大道理去说服女孩子?”
“那倒不是。”
“是吗?”
雾子似乎已习惯了周围的气氛,当秋叶的手插到她的腰际,在耳朵根上觉察到了男人的气息,不但不讨厌,而且还觉得挺舒服,主动凑过来。
“交谊舞比迪斯科强多了吧!”
“那要分谁是舞伴。”
这是事实,跳迪斯科,双方身体不接触,即使有点讨厌对方,问题也不大,而交谊舞就不同了。
雾子说,要分谁是舞伴,那就意味她愿意和秋叶跳,不喜欢别的男人做舞伴。
一连跳了三支曲子,回到座位上喝葡萄酒。从斜对面走过一个年轻男子。
“对不起,能不能和您跳一曲?”
那位青年高高的个子,非常潇洒,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看来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新手。
“您不会见怪吧?”
青年显然是请雾子跳,同时也征求秋叶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