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长(第4/8页)
远野妻子的突然出现,对修子来说,有好几分钟就像在做噩梦似的。
这实在是修子想不到的,而且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的事情。使她尤其吃惊的是,连自己的姓名,远野的妻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即使察觉丈夫外面有相好,但怎么会知道姓名的呢?
迄今为止,不要说电话,就是书信之类的只言片语也没有往远野家里寄过呀。只感到自己与远野的家庭、妻子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明明白白远野妻子知道自己的姓名。是委托兴信所调查的,还是她自己调查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姓名知道了,自己的住处她也是一清二楚的了吧。
另外,还有自己的电话号码,想到这里,修子不由得小声叫了起来。
这个月时不时地有无声电话打到自己家里,这绝对是远野的妻子了。
禁不住,修子双手从后脑勺将自己的头发使劲地翻了上来。
从姓名到地址都知道了,看来自己与远野的一切行动都被人家了如指掌了。本来以前便有些担心,曾问过远野,他妻子有什么反应,可远野却一点也不在乎,总是说自己与妻子关系很冷淡,他妻子也绝不会对他的事有什么关心的。
可是,远野的看法显然是错了。现在才知道,他对妻子的估计太乐观了,太大意了。
仔细想想,远野的大意还有许多地方,譬如他曾好几次说,他妻子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修子是相信他说的,才来帮他搬家、打扫的。要是早知道他妻子可能会来,修子是打死也不会来的。
当然,这次是说远野的内衣忘在家里,帮他送来的。而且看这房里老是乱糟糟的,也确实看不出远野妻子常来的样子。
可远野的妻子还是来了,是真的送内衣来的,还是算好了修子这天也会来,特意来会会修子的?
修子更认为是后者,刚才一开门,远野妻子那副镇静、落落大方的表情,便是证明。作为妻子,一下碰上丈夫的情人,不慌不忙的,哪有这种事情呢?
当时远野妻子,不慌不忙地盯着修子的脸,“您是,谁呀……”这么一句问话,接着又“我知道,他人不在吗?”这么不阴不阳的一句,已足够说明她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的。
以后的对话,也是字字掷地有声,句句击中修子的痛处。特别是最后一句“您这是在做贼呀,偷人家东西”,更是将修子的心都要击碎了。
平心而论,修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远野从他妻子那里偷过来。与远野好是不错,但仅此而已,对他与自己在一起以外的事,修子是一点也不想干涉的。现在看来,这只是修子的一厢情愿,关键是远野的妻子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管修子怎么解释,对远野的妻子来说,她总是自己的情敌,是可恶的敌人。
刚才远野的妻子话里,是明明白白地透着这些意思的。
譬如,她进了房里便阴阳怪气地说“这房间,多谢您打扫得这么整洁啊”“有您这种人在身边,我丈夫是称心如意的了”,这些话明显是在刻薄、讥讽修子。
而且在最后,说到远野几天不换内衣时,还特意先说了句“您也知道的吧”,这真真是羞得修子有些无地自容了。
确实,远野有时是有些小孩似的,不修边幅,修子当然是知道的。可他妻子这么说,便明着告诉修子,你们俩的好事我是全知道的,就差没有明着使这一招了。
对于远野妻子的一连串刻薄与嘲讽,修子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只是像被人欺辱似的,垂着眼皮,不作一声。
这两者的差别,便是一个有备而来,一个是猝不及防;一个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一个是偷偷摸摸的情人。
“我干吗呀……”
修子恨恨地嘟囔着,又一次翻起了头发。
修子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不介入远野的家庭,可远野的妻子还是如此不依不饶,看来两者之间是避不开一场战争的了。和平共处,只是修子一厢情愿,而远野的妻子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的。
这么想着,不由得掉下眼泪来了。
似乎是悲愤一下涌出来。刚才远野妻子来时,修子呆若木鸡,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终于有些悲愤的情绪了。
一旦流下泪来,便再也止不住,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到了腮边,濡湿了整个脸颊。可是修子心里却真说不确切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悲伤。
是碰到远野妻子而伤心,是被她抢白讥讽而悲愤,还是为一个人留在远野的房里而悔恨?
也许这些全是,也许这些全不是。只有一点是确切的,便是至今为止修子的想法,在别人身上一点也得不到理解。对远野妻子,修子并不抱一丝敌意,可对方却将她视为仇人,也许事实也该如此,但作为女人,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一下呢?修子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