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火(第6/7页)

今晚,修子也是一样。但远野却已入睡,抛下修子一人独耐清冷的夜。借着枕边台灯微微的光亮,远野睡得正酣,脸上露着一种令人嫉恨的心满意足的表情。远野今晚也许并没有喝太多的酒,所以鼾声并不怎么响。

修子听着远野的鼾声,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公司面临一年一度的财务结算,十分繁忙,但也并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只是社长在午休前没有客人的时候,突然问修子:

“你不想结婚吗?”

由于是突如其来的发问,修子只好犹豫不决地答道:

“不是,不想……”

“问你这件事,是我有一个朋友托我……”

平时十分干脆的社长也一下子变得说话吞吞吐吐的了,也许是他对说这种事羞于启口吧。

“托我说有个不错的青年人……我也没见过那青年人,但有照片,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模棱两可的话语,修子也不便一下回绝,便只好点了点头:

“谢谢社长了。”

“那好,下次让他把照片拿来。”

“像我这样的老女人不嫌弃吗?”

“看上你的男人还真不少呢。”

社长说着便与外国来的客人一起去进午餐了。

不知是谁看中了自己,修子心里有些感激,可已有好长时间没有人给自己介绍朋友了,不由得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

可是,刚才社长问自己“有没有朋友?”,自己又不好说“有了”,但又不想否定,心慌意乱地只好点点头,聪明些的人应该感觉得出修子这些心理活动的。

但不管怎样,有人看中自己,对修子来说总是值得快慰的。是个怎样的人呢?修子想到这个未曾谋面的人,便心气浮动起来了。

可是,修子对冈部要介和远野都没有谈起此事。对冈部要介本来就感到没有必要讲,对远野是怕讲了会对他产生不必要的压力。将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的,听过就当耳边风吹过,看来是最好的办法了。

晚上吃饭时,喝了些酒,修子一下子心血来潮,竟将冈部要介带到了自己家里。起先倒没有什么,后来冈部要介却越来越放肆,一直弄到不欢而散。

冈部要介走后,修子心里很是烦恼,一直陷入一种对冈部要介厌恶的感情漩涡里。可现在夜深人静,心平气和地想想,也许自己也有对不住冈部要介的地方。

冈部要介不顾一切,欲行非礼,修子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因为她如果不想捉弄他一下,将他带回家里来的话,便不会发生这一切。

与冈部要介不欢而别,修子感到有些难过,想到以后再也不能与冈部要介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约会,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当然,修子是不会嫁给他的,可修子却认为他是自己的一个同龄的朋友,而且是一个好朋友。对从今以后将失去这么一个朋友,修子心里感到十分遗憾。

胡思乱想的当口,远野突然止住了鼾声,身子如一座山似的咬牙咧嘴地翻动着,转过了身子去。待他再次奏响鼾声时,修子慢慢地从背后将脸贴在了他的背脊上。

不知怎的,远野侧着身子的姿势,最使修子感到安然。

在冈部要介走后,远野来到时,修子就像女儿见到父亲似的感到一种安全。这安全感,已超越了爱与恨的情感,成了一种久已习惯的东西了。

“就这样,我看来是得跟着他一辈子了吗?”

修子在黑暗里问着自己,房间里依然只有远野那单调的鼾声。

修子想要睡了,再不睡,明天上班脸上便会显露出来。

修子下了床,喝了一杯“利久酒”。

将杯子放到水斗里,回到床上,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最近,由于不时有无声电话,所以修子便将寝室里的电话也移到了外面的客厅里。这时修子起身,走入客厅随手将寝室门关上,拿起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喂,还没睡吧。”

跳进修子耳朵里的是绘里的声音。

“对不起,这么晚了。”

修子不由看看钟,已是一点半了。

“现在,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

修子拖着电话线坐到沙发上。

“今天,我碰到悟郎了。”

绘里与丈夫离了婚,带着五岁的儿子一起生活。一年前她开始与一个叫辰田悟郎的摄影师交往。因为他比绘里还小一岁,所以绘里一开始就老大姐似的称他为“悟郎”。

“他一定要与我结婚呢。”

话说到这份上,修子知道这电话一时半会儿是挂不掉了。

“不是蛮好嘛,你不也是想着他的吗?”

“可是他有条件呢,结婚后,儿子不能带去呀。”

修子突然感到冷了,在睡衣上又加了一件开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