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梦见他一脸戾色地端着一碗黑得发紫的粘稠毒.药在她面前晃着,掐着她的下巴逼她喝下去。

彻底惊醒来时,窗牖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寝殿内两盏烛火摇摇晃晃,为浓重的夜色燃了两抹熹微的亮光。

顾之澄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胸中的惊悸仍然未消。

却听到殿外隐隐约约起了些杂乱的声音,似乎外头的侍女太监们聚得多了起来。

再然后,便是有人踏进清心殿里的脚步声。

这声音顾之澄自然再熟悉不过,一听便是她的母后来了。

对于顾之澄而言,亲情比她的皇位重要得多,所以她从不会在太后面前摆皇帝的谱,而是努力尽子女的孝,所以太后进她的寝殿并不需要通报,也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径直进来即可。

上一世,她努力做一个好皇帝,努力守着皇位,绞尽脑汁和陆寒斗,并不是因为她贪图皇权带来的荣华富贵,只是因为她知道这是父皇母后在乎的,所以她才要拼尽全力去守护。

但她现在知道,这是她拼了命也做不到的,所以只能委曲求全,在陆寒面前听话卖乖,来为她和母后谋求一条后路了。

可偏偏,她的母后还是如同上一世一般的盘算。

顾之澄轻叹了气,撑着力气坐起来,看着田总管跟在太后身后掌着灯,那盏明亮的灯火似璀璨星子,映着太后貌美如花的容颜,晃荡着愈来愈近。

太后行至顾之澄的龙榻边,眯了眯美眸,温柔婉转的嗓子如黄鹂初晓:“澄儿醒了?快些起来洗漱吧,该上朝了。”

“母后......什么时辰了?儿臣病还未好,能不能过几日再去上朝?”顾之澄仍旧有些迷迷瞪瞪,眼皮半垂着倚到太后的臂弯里,嗓音低低的似撒着娇。

看到顾之澄这病恹恹的样子,太后也心疼得很。

但她始终谨记着“慈母多败儿”的祖训,知晓她们孤儿寡母的守着这江山,还有陆家这头豺狼虎豹在一旁觊觎着,若是由着顾之澄怎样舒爽怎样来,那这皇位铁定是守不住的。

忆及先帝对自个儿的温柔宠爱,太后更不愿他为江山社稷倾注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咬咬牙心肠也硬了些,捏了捏顾之澄的脖颈柔声劝道:“澄儿,每日卯时上早朝,这是先帝爷定下来的规矩,你定要谨记祖训,莫坏了规矩。”

“可是母后,我脑袋特别疼......”顾之澄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神色虚弱,但眸子依旧洗得晶亮似的。

太后叹了口气,抬起玉手替顾之澄揉着太阳穴,但口风却没松:“澄儿,早朝也左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你撑一撑,便过了。你若是不上朝盯着,由摄政王一系的人在朝堂之上独大,也不知会出些什么胡作非为的岔子。”

若是顾之澄镇守着,起码他们忌惮皇帝的名义在,也能收敛些。

顾之澄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不是装的,是她实在害怕:“母后,我夜里发了梦魇,梦见我病还未好便去上朝,糊里糊涂摔了个大跟头,惹得大臣们笑了许久。”

“别怕,谁敢笑你?”太后抚了抚顾之澄柔嫩雪白的脸颊,温声安慰道,“你是九五之尊,何等尊贵,没人敢笑你的。”

上一世,是没敢笑出声,但都憋着笑,小皇帝上朝在龙椅前摔了个狗啃屎的笑话,成了大臣们茶余饭后说笑的谈资。

顾之澄抿了抿唇,眼眶愈发红,鼻子也酸酸胀胀的,沙哑的嗓音越发低落:“母后,儿臣......还梦见儿臣在冠礼前夕,被摄政王下.药.毒.死了......”

太后脸上温柔的宽慰笑意全消,登时便变得严肃起来:“澄儿,这梦不似空穴来风,定是你父皇托梦,告诫你一二。陆寒此人,你一定要防备防备再防备,绝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

“母后,我知道......”顾之澄哽了一下,剩下的话却没敢再问出口。

她本想劝母后,保住小命即可,这皇位大可送给陆寒,换一世安稳。

反正陆寒治国有道,定能让顾朝百姓活得更加幸福安康。

可是这样的话,顾之澄不敢说。

她知道,若是说了,太后定要戳着她的脑袋骂她傻,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就是死,也要死在皇位上,要守着顾朝江山到最后一刻。

即便与陆寒斗到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上一世,顾之澄不知死亡是何滋味,为了母后的话,和陆寒确实斗到了她玉碎的那一刻。

可现在,她却是怕了。

因为死,实在太痛苦,也太可怕。

顾之澄承认,她胆小,着实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只是现在这等境况,她却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关。

若是告诉母后她重新活过的事情,那定要被母后认为是她为了不去上朝而编出来离经叛道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