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黄金周

大伙约在新宿站中央本线列车尾端的站台碰面。眼前是人潮拥挤的车站中央大厅,世之介无法笔直通过,不自觉地便斜向前进。其实,他大可以穿梭在人群之间,循着空隙迂回前进,但不知道是不是生性胆怯的缘故,竟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推得更远。假如有高尔夫球童在旁边,一定会大叫:“偏了!偏了!”

尽管如此,世之介还是慢慢地接近目的地。再过去一点就是通往站台的阶梯,世之介突然瞥见仓持和阿久津唯两个人站在柱子后面不知道谈些什么。他本想出声叫他们,但眼前人潮汹涌,就算喊破喉咙,声音也传不到。世之介心想反正他们也会到集合地点,于是直接爬上台阶,先行走向中央本线的站台。

跟中央大厅恰恰相反,站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十位左右桑巴舞社社员。新生入学后在学生会馆举行的社团会议,他也参加了,所以认得每个人的脸。

“早安!”世之介开口道早。

“啊,来了来了。”清寺由纪江一听到招呼声立即回头说道。

清寺由纪江就是入学典礼那一天,拉仓持进桑巴舞社的学姐。这位学姐在社团招生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五颜六色的舞蹈服装,脸上画的也是五颜六色的浓艳彩妆,火辣得令人吃惊,不过,她平日却是个戴玳瑁眼镜的朴素法律系大三学生。世之介他们私底下都叫她“桑巴阿姐”。

“另外两个呢?”清寺问道。

世之介正要把在中央大厅看到他们的事告诉清寺时,背后传来招呼声:“大家早。”仓持来了,不过,却没见到阿久津唯的踪影。

“咦……”

世之介正想开口询问,阿久津唯现身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像各自前来一般。

“都到齐了,我们去搭电车吧。”

清寺比了一个手势,其他人开始行动。而仓持和阿久津唯两人竟然寒暄起来,还说一些什么“好久不见”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横道,你是第一次去清里吗?”清寺问道。“是啊,我以前只听说过这个地方,那里有一些艺人开的店,对吧?”世之介答道。

一进车厢,仓持和阿久津唯自然地双双相邻而坐,本来打算跟仓持一起坐的世之介,一下子不知道该坐哪里才好。“来坐这儿。”开口邀请他入座的人是法律系大三的石田健次。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石田可是桑巴舞社的尖子社员。

世之介把背包放在头顶的置物架上,坐了下来。“你叫横道对吧?桑巴舞社虽然是狂欢作乐的社团,不过,像这种集合的时候,应该要早点到才对。”石田冷不防地叨念了一下。

世之介看了背后的仓持和阿久津唯一眼。他们两人明明坐在一起,为什么要将脸别开,各自把视线转向不一样的方向呢?

“唉,没关系。桑巴舞社这个社团,做得越认真,看起来就越散漫吧。”

“不,不是这样的……”

“我有时也会这样想啊。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来跳桑巴舞。之前开会的时候,我也曾经说过,我们并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跳。”

根据上次开会时的说明,桑巴舞社一整年的练舞时间只有一个月左右,目的是为了参加八月举办的浅草桑巴舞嘉年华会[3]。其余十一个月的主要活动,不是打网球、滑雪,就是吃吃喝喝。

“石田学长,你参加这个社团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真正的原因?为什么参加……?清寺拉我来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自己也想认真地做件事,只是啊,现在认真做事反而显得很傻。所以我就想,把很傻的事情做得很认真,大概就很帅了吧。这叫作逆向思维。”

什么逆向思维,世之介根本不了解,只好发出“嗯”的声音,装作认同的样子。

“对了,之前你说正在找打工的地方,找到了吗?”

“还没有。”

“我现在在饭店替客人送餐,要帮你介绍吗?这个工作的性质是客房服务,所以大部分时间要上到很晚,不过很轻松,钱也很多哦。”

“一小时大概多少钱?”

“一五。”

“一五,你是说一千五百块?!”

世之介正想去花小金井站前面的一家西式居酒屋应征。石田说的数字比那家店给的时薪足足多出一倍。

“我要做!”

“你答应得好快啊……”

按照石田的经验,一星期只要上两天的夜班,一个月就有十万日元左右。像石田就是从昨天晚上一直做到今天清晨,仔细一看,他果然睡眼惺忪,满脸倦容。

“我下星期也有排班,如果你要做,我就去跟组长说一声。”

石田说到这里,世之介低头鞠躬说道:“万事拜托了。”

他一边吃着从前面座位传过来的糖果,一边和石田聊天。从谈话当中得知,石田也在东久留米市租房子住,还跟人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