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那什么,爱过(第33/49页)

风波平息的时候,团委书记也来了,副校长也来了,连110都来了。我们被校方带走的时候,整个宿舍区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口号:“英雄!英雄!英雄!”达叔满脸是伤,振臂向同学们致意,我们也像刚踢完一场好球一样,举手鼓掌,感谢同学们的支持。但和踢完球不同的是,我们心里的惶恐更多一些,谁也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怎样的处理。

还好,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我们几个毕竟是去拉架的。最后的处理结果,去“拉架”的学生和保安都只是批评教育,各自写一份检讨。达叔被严重警告处分,而那个新来的保安被开除了……事情过去很久,我和一个相熟的老保安抽烟聊天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新保安其实还不到20岁,他并不是拆迁户的孩子,而是保安队队长的老乡,他家里托了关系找了熟人,好不容易在学校谋到一份保安的工作,从农村来长沙还不到一个月。那个老保安说:“这孩子也可怜,他其实也就是想把自己的活儿做好,你看你们学生多凶啊,把人家牙都打掉了。”

这件事之后,保安们收敛了很多,这也直接影响到整风运动的执行,“石榴树事件”引发的一系列事件,竟然随着一名保安被开除而渐渐不了了之。而且通过这次冲突,我们还知道学校一直有这样一条规定:保安、宿管甚至在校区内开店的小老板,他们都有一条高压线,“不得与学生发生正面冲突”,只要发生了类似这次的事件,无论是谁引起的,甚至无论你有理没理,结果就只有一个——卷铺盖走人。

小伊对我参与打群架的事情表现出莫大的支持,还好我这次除了胳膊上几块淤青以外,基本没什么损伤。那天小伊自己掏钱请我去市里的塔克堡餐厅吃了一顿牛排,她说要给我压压惊,我知道她这是在学我外婆,她这么做,让我感觉很温暖。

但没过多久,我和小伊史无前例地大吵了一架,几乎到分手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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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只剩下最后不到一个月,辞旧迎新,学校突然要搞一个“四星大赛”。

所谓“四星”就是歌星、舞星、笑星和主持星,所谓“四星大赛”,就是一场各学院艺术团的大比武。本来这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的金融话剧团团长的职务已经被撤掉了,但是老唐这个人很现实的,知道这次比赛作为校级的第一次文艺大比武,意义重大,必须拿下,所以让许宁和鲍哥来找我,许了我一个副团长的名头,让我负责这次的剧本创作和排练。作为前任团长,这个副团长的职务我是真心不稀罕,但是不管给不给老唐面子,许宁和鲍哥的面子是必须得给的,更何况我又好这口,不排戏不演戏,我自己也憋得蛋疼。我把这事答应下来,和鲍哥合写了一个叫《说不出再见》的小品,拉上老二,紧锣密鼓地排练起来,准备参加“笑星”比赛。

柯依伊也被老唐钦点,去参加“主持星”的比赛。打虎亲兄弟,上阵小夫妻,我们一家两口为了金融学院的文艺事业,真的是倾巢出动,甚至把我们蓝色公寓的小窝都当作不要钱的排练场了。许宁对我们如此支持他的工作深表感动,但是到年底他手头也不宽裕,没法请我们搓顿好的,于是拿出笔墨纸砚,用他从幼儿园时代就开始修炼的书法童子功,写下横幅一条送给我俩,上书九个大字“睡在一张床上的战友”。鲍哥说许宁太啰唆,直接写俩字“炮友”就得了。因为这句话,柯依伊那天本来买了慰劳大家的哈密瓜,硬是等到排练结束人全散了都没切。

准备了半个月,作品成型了,在金融学院预演的晚会上,《说不出再见》大获成功,全场观众从头乐到尾,最后一段煽情戏,还哭倒了一大片。我们都很满意,老唐也很满意,在晚会后的总结会上,老唐反复表扬了我们,说我们不仅生动有趣,而且积极向上。这次比赛我们保三争一,我对这个目标深表不屑,国安才永远争第一呢,我方鹏排小品,只要第一,不要第二。

在表扬完我们之后,老唐又点名批评了柯依伊,说她主持僵硬,没有精神,要她再准备得充分一些。小伊当场就哭了,我坐在底下瞪了老唐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那孙子看见没。我了解柯依伊,她是那种完全听不得批评的人,倒不是说小伊不谦虚,她是心理素质不好,越批评越不自信,越不自信越完蛋。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这个时候批评她,就是四个字“自毁长城”,您干脆就别让她上了。

晚上回到蓝色公寓,小伊一句话没说,坐到写字台前埋头就开始改自己的主持稿。我知道她还没吃晚饭,就拿出吐司和肉松、炼乳做了个三明治给她,“老婆,吃完再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