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那什么,爱过(第23/49页)

“我这都多给了,这段路两块钱就能走。”

因为便宜,小伊疯狂地爱上了坐三轮车,后来我们也不去那些景点了,就丢给师傅一二十块钱,让他带着我们在淮安的街巷里逛荡,如果慢慢骑,20块钱可以逛一个多小时。淮安是个小城市,在2002年时,除了市中心有些大厦,大多数楼还都很低,天的颜色相对清纯,不用站很高就可以看得很远。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骑自行车,过了30岁的人会保持相对安稳的速度,但那些年轻人会把自己的坐骑蹬得飞快,越是年轻的孩子越爱从缓慢的车流中像箭一样杀出去,冲出拥堵的地段,冲进半透明的黄昏里,非常拉风。每当有这样的单车经过,小伊就会一直盯着看到看不见为止,小伊问我:“公啊,你以前会不会这样骑车啊?”我笑着点点头,“怎么不会呢,谁没做过小二X啊。”

带着小伊逛淮安的那些天,我一直纠结在现实和回忆里,那些熟悉的街道,那些熟悉的招牌,好像把我之前的20多年又过了一遍。小伊一直在我身边说话,她的笑容被混进了我所有回忆里,仿佛她和我一起上过小学、初中和高中,我的所有过往都在她的面前袒露着。在我高中的校园里,小伊突然心血来潮,“公啊,给我讲讲你早恋的故事呗?”

“你确定想听?”

“嗯……算了,不想了。”

“想听也没有,我没早恋过。”

“骗人。”

“你看我像早恋的人吗?”

“像啊,你又不丑。”

“我没早恋过。”

“啊?你都没有早恋过啊?”

“你有啊?”

“我啊?我也没有。”

33

早恋我是真没有,不是不想,是人家不答应。

我暗恋的那个女生是我的高中同学,高高的,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说话又轻又慢,也就是说,她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一切优点。所以,她叫段嫦娥。如果我没见过她本人,叫这样名字的女孩子我是断然不会喜欢的。偏偏命运让我俩在高二分班的时候成了文科班的同学,老师点名的时候,喊了一声“段嫦娥”,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时候段嫦娥在最靠窗的那排站了起来,轻声应了一句“到”。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就已经对她一见钟情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和齐肩的长发,即使是今时今日,还是我的夺命罩门。安排座位的时候,段嫦娥因为个子比较高,坐到了第五排,而我因为父母送了班主任一个厚厚的红包,被安排坐在第四排,而且和段嫦娥在同一小组,我扭过头就可以和她说话。我至今还认为,这是我父母在我16年学生生涯中送的最值回本钱的一个红包。

我在每一个隐蔽的角度欣赏她;和她说话,逗她笑;把写好的作文给她看,隐晦地展示自己好的地方;为她解决一切困难,不让她知道;收集她传给我的所有字条。方鹏喜欢段嫦娥在高三六班是公开的秘密。

之所以说公开,是因为谁都知道。之所以说秘密,是因为只有她不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

就这么从高二到了高三,机会终于来了。

段嫦娥虽然在我的心目中举足轻重,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脑子相当一般,当然啦,这没有贬低她的意思,这样的女孩在校园里太常见了:家庭不错,生活安稳不奢侈;长相姣好,干净但不爱打扮;努力学习,成绩永远在中下游……最后一条让段嫦娥颇受打击,一次月考,她因为数学不及格趴在课桌上哭。而数学虽然不是我的强项,但比起段嫦娥来说还是好太多,于是我安慰她说:“别哭了,以后我帮你。”

那时候高三,每天有四节自习课,下午两节,晚上两节。我会用第一节自习课出一份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数学卷子给段嫦娥做,她把卷子做完差不多要用两节自习课的时间,我就在这段时间连做带抄,完成所有作业,然后在最后一节自习课里,为段嫦娥批改和讲评这份卷子。我经常表扬她微小的进步,然后再从她羞涩的微笑中获得小小的幸福。

我们每周四下午的两节自习课是体育活动时间,为了爱情,我连球都不踢了,就待在教室里,全情投入,奋笔疾书。当然,我为爱情做的一切看上去就像在刻苦学习,不明真相的班主任在班会上不止一次地表扬我“近期异常勤奋”,并号召高三六班全体同学向方鹏同学学习。而一段时间之后,我的名次开始每次后退三到五名,搞得班主任都怀疑我的脑子是不是退化了,竟然建议我爸带我去医院做个检查,这并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我爸真的带我去了!